我瞧白熠为人不错,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李世民揉了揉脸:“都是几年前的事了,他是我们在突厥打仗时遇上的,那时军中正好也缺人,便将他带上了。”
观音婢挑眉:“我瞧你们关系似乎很……不错。”
他与白熠的关系自然是不错的。
当年突厥一战,隋军折冲郎将不听手下劝阻一意孤行,中了突厥的埋伏,三千人争先恐后冲进了人家的埋伏圈,被围在孤城之内。
城中满目疮痍,被炸得少了半边的房子比比皆是,地上漆黑一片,破败的旌旗之上,横七竖八躺着的全是未寒的尸骨,有老的也有小的,一具具尸体或蜷缩或抱头藏于屋子的角落,使人不忍细瞧。
彼时中原四处战乱不断,处处需要镇压,遂军备力量不够,李世民等人接到消息只能再率三千人前去应援,因人数少于对方一半还多,是以只能选择奇袭。
应援军兵分三路,李世民所率一部做为尖刀军,肩负艰巨的开团任务,他拟定好作战计划,决定一到地方便开战,打突厥个措手不及,遂吩咐手下众人路上定要保存体力,是以李世民一部并未急着赶路,三日后到达城外埋伏点时,众位军士仍旧是精神奕奕。
到城外的那日,天降大雨,闪电撕裂天际,雷声厉厉,照亮静静趴在泥泞之中的李世民一部,众位军士宛若勾魂厉鬼,任凭雨水将衣裳打湿仍岿然不动,众人目光坚毅,抱着必死的决心,发誓不抛弃、不放弃,拼死也要将同伴救出。
李世民趴在最前方,一瞬不瞬盯着前方突厥的营寨,他的身后是列祖列宗拼死打下的江山,是无数妻儿高堂日日于寺庙中的期盼,亦是誓死要捍卫家国的生死兄弟。
一架架弩炮静立于倾盆大雨中,静静瞄准尚在沉睡中的突厥,李世民缓缓抬手,弩炮缓缓抬起。
“放!”
随着李世民一声令下,无数块巨石砸向突厥的帐篷,耳边一时间哀嚎不断。
另两路援军瞧准时机,趁突厥人措手不及时策马而上,众人手中马槊与长刀左挥右刺,眼前不时闪过一阵寒光,温热的血液喷洒而出,溅了众人一头一脸,而后又被大雨极快冲刷开来。
李世民带兵突袭,先前被围困于城中之人见是援军到,便打开城门,与援军里外夹击,经三日三夜的奋战,隋军六千将士几乎无伤亡。
突厥投降,浑身浴血的李世民稳坐马背之上,手持长刀,目光如炬,见突厥跪在自己脚前,终是松了一口气,而后身子晃了晃,登时从马背上栽下。
李世民病了,高烧不退,隋军折冲郎将心中矛盾,一方面感激着李世民支援及时,救了自己一命,不放心将他扔下先走,另一方面又担心夜长梦多,若不及时将突厥叛军关入牢中他们再起事端。
李世民自然是知道折冲郎将的顾虑的,便坚持着要与众人一同赶路,但试了几次后,发现自己连起床的力气都没有,最后只能放弃挣扎,待在附近的城中养病。
折冲郎将特意告诉他,待病好了再归队。
白熠便是这时候出现在李世民眼前的,他自告奋勇的留了下来照顾李世民的起居。
白熠话多,李世民话少,两人在一起时通常是白熠说,李世民听。
白熠说他是洛阳人,他的父亲家世显赫,妻妾成群,他母亲是这些妻妾中身份最卑微的一个,是以他父亲对她母亲并不好,他母亲时常被其余夫人打骂,消息传到他父亲那,父亲也是充耳不闻,甚至有时撞见了那些人打骂他的母亲还要绕道走,生怕污了他的眼一般,因为母亲总被欺负,连带着他自己也不受欢迎,他的父亲不认他,自己长到十多岁,连个名字都没有,还是他母亲花钱请了个秀才给取的“熠”
字,寓意他如天上的星子般,不畏黑暗,熠熠生辉。
白熠还说,他在家里没有一个朋友,连家中的下人都瞧不起他。
白熠说这些话的时候,面色平静,甚至还能扯出抹笑,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一般,这使李世民心中很不舒服。
日子慢慢的过,两个人也慢慢熟悉了起来。
在白熠的悉心照料之下,李世民的身子骨很快痊愈,为了不耽误正事,两人于当晚便启程归队,在回去的路上,白熠怕李世民再次着凉,执意将自己身上能脱的衣服全脱给了李世民,自己被冻得嘴唇发青还跌声道无妨,最后却只能偷偷抱着个凉水壶,意欲从上面探取些温度。
还有一次,两人于荒山中抄近路,李世民水壶中已没有了水,白熠的水壶中也只剩半壶水,白熠趁李世民未察觉自己没水了之时,调了两人的水壶,将水全都让给了李世民,直到他自己偷着吃雪解渴被李世民发现。
李世民是个别人为他付出一点,他便会觉得极为感动之人,是以自那时起,他便将白熠视为生死之交。
观音婢听罢李世民的话,为李建成包扎伤口的动作一顿,微微有些愣神,白熠身为一介弱女子,竟能做到如此,反观自己,这几年对李世民却一直不闻不问,似乎这事怎么想都是自己不对。
或许是这些年她被家里人保护的太好,大家伙都疼着她,是以令她养成了自私的毛病,凡事都不大为旁人考虑,若非今日听李世民说出白熠一事,她怕是还认不清自己身上的毛病,若她从现下起改正身上的不足,一切应当还不算晚吧……见观音婢替李建成包扎好了伤口,李世民极为有眼力劲的帮着观音婢收拾药箱。
“近来陛下在涿郡募兵,修辽东古城欲储军粮,想必是想再攻高句丽,是以辽西还算太平,过几日父亲过寿我想回去一趟。”
李世民抬头瞧了眼观音婢:“你什么时候回去?”
观音婢瞧了床上静静躺着的李建成一眼,朝门口指了指,示意李世民去外面说话。
“今日李大哥约了窦建德于酒楼相见。”
观音婢低声向李世民交代今日事情的来龙去脉:“这事你事先可曾知道?”
李世民寒着张脸:“他离开军府之前与我说过此事,他得知窦建德来柳城之后,想劝其投降,我是不赞同的。”
连李世民都知道这事,如此说来,李建成难不成真是善心大发,是去劝窦建德归降的?
观音婢眼下摸不准李建成的心思,也不敢贸然挑拨兄弟二人本就如履薄冰的关系,只好含糊道:“唔,日后若有机密,你自己晓得便好。”
李世民想必已听出观音婢的话外之音,但笑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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