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头唱一出叫《小金钱》。
方忆杭告诉我:“这里有昆曲博物馆,和评弹博物馆。”
语气里有几分欣慰和骄傲。
他问要进去吗,我踌躇说不用,站在门口,他便耐心地等我,一同听那几句苏白的唱念。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停下,又为什么不进去坐下喝杯茶过个清闲下午。
我忽然发现,这一切太美了,难怪苏州是出轨一夜情高发地。
这些小桥流水,没有雪的江南,雨水冲洗洁净的石板,垂柳,茶楼,弹唱,像是檐角的滴水,不知不觉水滴石穿,在地砖上钻出一排洞来,也软化了我。
我不想做梦,却确确实实步入了一个美梦。
还没去看那些驰名已久我没走遍的园林,我已经目眩神迷。
这种眩晕发生过一次,那时我和齐敬恒在威尼斯,我知道这是什么的预兆。
这唱腔像糯米一样,亲切又幽宛曲折,沿着旧人家白墙灰瓦,千回百转的厅廊。
该是男声唱完,念了句白,琴声重启,换了抑着的女声。
我问方忆杭:“什么故事?”
他凝神听了一会儿,说:“嗯,千金小姐后花园遇到定过亲的未婚夫,刑部尚书的公子落难,流落异乡,落到给人送柴。
现在说到‘想你堂堂刑部佳公子,不读文章不做官’。”
我笑:“怎么都是男人落魄被美女搭救。
那她怎么做,赠金给他考科举还是直接私奔?”
方忆杭也笑,看着我说:“不知道。
只知道她看见他过得不好,她很心酸。”
他这话说的像看见我过得不好,他会心酸。
我过往觉得昆曲评弹好听是好听,无非是深宅大院里遮遮掩掩的消遣玩意儿,勾太太小姐们脸上飞红晕裙下绣鞋颤,套句词叫春心飘荡尘念顿起。
我一贯淫者见淫。
没想到又是经他的嘴,那些温柔缱绻,我视同儿戏的人世间的鸳梦缠绵,都从纸上琴里活过来,好像它们都是真的。
我有冲动在这里拥抱他,但我没动,我看着他,惜字如金地问:“饿了没?”
平江路上时不时有搭棚卖糕点的摊子,全是蒸笼,露出各色糕点,做成兔子,莲花,菱形造型的甜食,冒着热气。
我不感兴趣,直到看见一家做鲜肉月饼,饼铛里码放一大片,猛一下饿透了,买一整盒来吃,不知不觉吃到还剩三四个。
这家苏式鲜肉月饼上面鼓下面平,皮酥肉足,在炉里焐着肉汁还温热。
我第一次想起拿吃的分给他:“不吃?”
他摇了摇头,不好意思地告诉我:“其实点心我不吃肉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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