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她为什么吩咐你去办?”
她是皇后,身边又不是无人可用了,何必吩咐一个御前太监?
四爷扫了额头紧紧贴在地上的苏培盛一眼,满眼都是笑意。
再乖巧的猫也有亮爪子的时候,可他想象着她那样娇小的一个,也要在自己身前遮风挡雨,保护自己,就觉得心中柔软地像春水一样。
“就按你们主子娘娘的意思办吧。”
或许有些不合时宜,但苏培盛居然很想感叹一句。
可真是此唱彼和,天造地设的一对。
南风拂过堤边的垂柳,木兰花开又谢,百年以后,人终将湮于尘土,而青史永久传唱,昭阳明月万载高悬。
浮生暂寄梦中梦,世事如闻风里风。
看花满眼泪,不共楚王言
康熙驾崩的那一夜,是千载难逢的大雪。
所有的污垢和黑暗被埋藏在厚厚的积雪之下,胤禛在群狼环伺的局面下,无可争议地成为了新君。
隆科多以雷霆之疾领兵封锁九门,他坐在空荡的金殿里也仿佛能听见京城内重重大门阖上的声音,枝头琼脂一样的雪细细簌簌地落下,唱和成一片诗意的宁静。
这座高而广的金殿里充满着他们兄弟从前的影子,脚底熟悉的金玉砖石,能清晰地照见他眼中的平静。
辗转反侧地惦记了十几年的东西,真正得到的时候,仿佛也并没有想象的那样欣喜若狂。
外面等候着的是他的兄弟们,是和他一同在虎口夺食的恶狼,是他殚精竭虑要对付的对手,如今尘埃落地,他们之于他而言,也不过是几颗绊脚的,俯首可拾的顽石,即便里面还有一个是他的亲弟弟。
三日后的大殓也在一个风雪交加的日子里,怒号的北风仿佛也在为这位英明帝王悲泣。
近支的宗室与公主后妃们齐聚在丹陛之上,熙熙攘攘占据了整个大殿,其中不乏有年轻的公主和小皇子们,他们也许还不知道死亡的意义,就先直面了死亡冰冷的面貌。
“万岁,太后娘娘——无法来领着内外命妇举行主持仪式了。”
苏培盛悄悄快步上来奏报,他眼中不禁闪过一丝忧愁。
太后是皇帝的亲生母亲,却也不站到皇帝这一边,在爱新觉罗自家的宗室面前都不肯给皇帝一点面子,岂不是叫八爷等一干本就不服的人看笑话?
皇帝的眉毛都不动弹一下,他在祭坛里倒过第一道酒,平静自如地吩咐,“太后追思先帝,伤心不已,以至于无法起身,今日丧仪便且权请先帝太妃中位分最高者代行主持。”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那些面有异色、暗自忖度的兄弟们,主动屈尊朝先帝的佟佳贵妃行了一个小辈的礼。
佟佳贵太妃眼中飞快地闪过喜悦,她虽然地位最高,却没有孩子,佟佳一门从前又站错了位置,若新君不计前嫌,主动向她示好,又何愁不能弃暗投明,保住满门富贵?她避开这一礼,说过几句谦辞,便向前两步,驾轻就熟地开始带着命妇们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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