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元春放下车帷,一声叹息随风而逝,这一世亦如此。
她以女子之身,若想庇护贾府,唯有高嫁。
世间至高,无过皇家。
既然命中注定最终要入宫为妃,那不如做最受宠、最开心的那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
☆、
细论起来,贾元春与贾政虽是父女,却并不熟悉。
上一世,贾元春入宫前,日则习字女工,夜则宿在贾母处;而那会子荣国公尚在,皇帝待贾家亲厚,贾政领着实差,休沐之日又往往与清客共度。
父女两个竟是旬月都难得见一面。
及至元春入宫后,则更不必说了。
“皇上钦点了你为女史,那是祖宗的福泽绵延,钟于你一身。
你入宫后当毕恭毕敬、进退有度、洁身自好。”
贾政对儿子严厉,对这个大女儿倒是素来温和,只是仍是一副说教口吻,也是他素来为父之道。
贾元春一一答应了,有种生疏的刺激感,就像是一个本该很亲密的人定要冷了脸子跟你说话一般。
说教的内容结束,贾政便别无他话,纵是心中有慈父之情也吐不出口,却到底还有些不舍,因坐在书桌前看着贾元春道:“你可有话要说?”
贾元春倒不遮掩,关切道:“女儿这一去,只盼父亲大人保重身体。”
贾政眉毛微动,心下熨帖,几句体贴话在舌头边打了个转,却找不出一句既和软又不坏他严父面孔的。
他那里还在想着,贾元春已是思量着转了话头,“却另有一桩事情——今日女儿去探望大哥,见他似是肺气不足,虽然大哥素来康健也不该等闲视之,大病都是从小病上起来的。
听闻父亲时常督查大哥功课,盼其今科入进士,正所谓欲速则不达,不严不能成器,过严恐生不虞,且致父母之忧。
依女儿看,当以大哥身体为重。
况且咱们这样的人家,子孙登科及第乃是锦上添花,尽可徐徐图之的。”
这番话从元春口中娓娓道来,入情入理,倒让贾政吃了一惊。
他凝目看了一瞬,分明还是那豆蔻年华的女儿,然而垂首敛容处多了超出年龄的端凝肃然,倒像是一夜之间长大了许多似的。
贾政点点头,将手从书桌沿移到那一缕胡须上捋了捋道:“为父知道了。”
于是贾元春这便辞了贾政,回贾母处。
隔了一世,原本府里服侍她的丫头名字都分不清了,除了碧玺外倒只还记得一个名唤抱琴的,也是后来随她入宫了,却最终落得个没下场。
由碧玺与抱琴二婢服侍着洗漱完,贾元春躺在床上只觉口齿缠绵,眼眉愈加饧涩,却仍是不肯闭目睡去。
那碧玺正弯腰将杏子红绫被给她裹好,察觉到元春目光,笑着低声道:“小姐快些合了眼睡吧,奴婢去把大灯灭了。
您明日还要去东平郡王府,不好好睡一觉怎么成?”
又道:“奴婢知道您向来择席,怕是在宫里那几日都没睡好——眼瞧着这人都瘦了。”
见元春果真闭目不语,便轻手轻脚得放下绣线床帐子,将屋里的大灯吹灭了,只在妆台上留了一铜盏油灯,捻儿挑得不高,莹莹如豆的灯焰儿暖暖得散发着橙红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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