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韵摇头道:“谁家没有个急事难事,若是有人病了,看病请大夫就能拖垮一家子。
亲戚朋友处实在借不到,便只能去借这样的高息钱。”
蒋世友无声地叹息,无论在哪个时代,现代或是古代,金字塔最底层的人总是最可怜的,他们无奈地充做基石,像狗一样生活牛一样劳作,却总是身不由己地被庞大的负担压碎碾为尘土,像蝼蚁一样卑微地死去。
周韵见他目光渐淡,心里总悬着的一块石头落了地,她继续道:“菊芳一年多的时间敛了一千多两银子的钱财,我都收着了,一则看周围哪些穷人家缺钱,可以救急,二来咱们这里秋天短,等到了冬天,都拿来买米粮衣物布施给穷苦人家。
以前虽然也有这么做,到底银钱不够,施舍不得多少人。”
蒋世友眉头舒展,道:“这样很好,取之于人用之于人。
也算是让菊芳承担责罚。
娘子总归是善心人,心肠好。”
周韵本来和缓下来的脸色蓦然僵住了,她有些不安地看了蒋世友一眼,又立刻转开视线,低声道:“这话真是受之有愧。
芳姨娘——菊芳她,是神智不清被带出去的,净水庵的师傅愿意收留她,从此她便要青灯古佛过一生了。”
净水庵是秦楚城外山里一处小庙,规模与白莲庵是不能比的,香火少得多,那里的生活自然也很是清苦。
她也不知道是何缘故,这些话明明可以不说,或者等以后时过境迁再慢慢找机会仿佛不经意间透露出来,可她偏偏脑子一热选了最笨的方法来坦白。
就好像她明明对菊芳恨之入骨,费了这样的的心力人力来设局,偏偏最后关头却饶了她一命。
蒋世友不曾想到菊芳竟是这样的结局,不免怔愣了好一会,半晌,他淡淡道:“你不是个心地邪恶的人,这样做必定有你的道理。”
严格说来,他也没有指责周韵的资格,由于他的到来,菊芳无可避免地失宠,又因为他隐藏的狂躁症,险些令她受伤。
对于她们之间的恩怨纠葛,他只能选择沉默。
不知何故,周韵心里有什么突然放松下来,又有什么好像骤然皱紧了,只觉得这房间里闷得厉害,全身不适,一刻也不想多呆。
她按着桌子起身:“时间不早了,三爷也准备休息。
明早还要吃药呢。
我去叫露桃来收拾桌子。”
言毕,她头也不回地转身,仿佛身后有什么在追一样,匆匆地开门出去了。
后来周韵再也没露过面,只有露桃佳玉两个在屋里伺候。
问起三少奶奶,回答道她在隔壁侧厅里安歇了。
蒋世友心里有些惆怅,收拾洗漱完毕,躺在床上,他脑子里放电影一般一幕幕闪过这些日子经历的场景。
从车祸后的穿越,在菊芳屋里第一次见到被围攻的周韵,到后来来到正房与周韵朝夕相处,在之后被识破身份,再到如今,他经历的每一件事都有周韵的参与,这个外表温雅的女子润物细无声地侵入了他的生活和思想,更令人不解的是,即便她渐渐露出截然相反且并不可爱的另一面,他也能理解和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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