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只有庄和初折给她的那枝红梅,这会儿插在桌案上的白瓷花觚里,亭亭而立,像极了那个站在门下灯火中迎候她的人。
凑近细闻,真是这梅花上散出的药气。
花上不但有药气,那些柔嫩的花瓣上竟还有好些细微的折痕,只是叫那殷红的色泽掩住了,夜里昏暗,不凑近细瞧,很难觉。
这样的痕迹,一旦觉,便不难想是如何来的。
之前庄和初来时,他的披风解下搭放在了屋中一扇屏风上,走时匆忙,没有取,这会儿还在这里搭着。
千钟搁下橘子走上前去,才一将披风取下,不必凑近细闻,就有一缕混着药气的梅香抖了出来。
翻开来看,内里上赫然沾着星星点点的花粉。
如此便意味着,在他手执梅枝等在门下之前,这枝梅花该已在他怀中捂了许久,以至于取出这么一阵子了,两相沾染的气息还都没散尽。
这就怪了。
今夜风虽冷,却并不算烈,何况梅花原就开在风雪里,不怕冻坏,只是从宅子里折了花,走到宅门口来等她,怎么想,也不必多此一举。
而且,拿在手上才觉,他这披风实在单薄了些。
庄和初伤重未愈,难免畏寒,这两日凡走出屋子,总要披件厚重的大氅,今夜出来迎她,竟穿得这样轻便……
不对。
一个念头升起,千钟心头一揪,忙低了低身,逆光朝地上看去。
果然,有些湿印子被屋中热气烘干了留在地上,就像初入庄府那夜,她那沾了积雪的破草鞋在庄府地面上留下的一样。
只不过,这回换是庄和初的鞋印了。
下雪已经是几日前的事了,为着过年方便,梅宅门里门外各处的雪早已扫好堆到不碍行走的地方,皇城里不管高门还是小户也都如此,街道亦然。
今夜还能踏到雪的地处,要么是屋顶墙头,要么就是冷僻暗巷。
单是这点蛛丝马迹,还不足下定断,千钟又从花觚里抽出那梅枝,对着宅子中每棵梅树一枝一杈地找过去。
里里外外全找了一遍,也没有一棵能对上。
这便是如山铁证了。
千钟带着那支铁证回去时,银柳正来寻她,与她大致说了些明日宫里来人要办的事,千钟一耳进一耳出地听罢,佯作刚刚现庄和初的披风落在这儿,若无其事地叫银柳给他送去。
“非是奴婢躲懒,只是大人早些时候已下了吩咐,让人把今夜的药送下,春和斋那边就不许再去人了。”
银柳为难道。
千钟心下了然。
有这话,就更是板上钉钉了。
披风送与不送没什么要紧,千钟支应过银柳,揣起橘子,就一个人悄悄摸去了春和斋。
才一进院,就听房里深处传出“哗啦”
一声大响。
像是什么东西砸碎了。
千钟一惊之下顾不上什么礼数,直奔上前,闯门便进,一眼见外间无人,转头就朝内间去。
刚到那面隔开内外间的帘子前,没等伸手去掀,忽听一声低喝。
“别动!”
是庄和初的声音,但那熟悉的声音里分明挟着一股陌生的惊慌与气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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