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太后笑道,打量了一眼荣惠,又望向朱文烨,道:“慧婕妤照顾哀家十分尽心,是个孝顺的好孩子。
不过也因着照顾哀家,累月的待在雍徳宫,倒使她少了许多面圣的机会。”
话说到这份上,便是对后宫那些弯弯绕绕没那么敏感的朱文烨也明白了暗示,当即点点头,道:“慧婕妤的确是个好的,既然照顾太后得宜,也得您喜欢,朕自要佳赏她。
晋到淑仪也就是了。”
“如此,哀家便代慧淑仪向皇帝谢恩了。”
西太后嘴角泛起一个微笑,转眸看向荣惠,那笑意愈来愈深,只是荣惠面无波澜,并没给她想看到的反应,这笑意就渐渐隐了下去。
随后,朱文烨照例问起荣惠的身子来,西太后借机将荣惠拉至身边坐下,轻拍着荣惠的手,笑得慈和,却莫名叫荣惠觉得遍体生凉。
西太后半是玩笑半是打趣,语气并不认真的道:“哀家其实也识得一些医术呢,不妨叫哀家这蒙古大夫为华妃瞧瞧?”
既是这种语气,荣惠当然只能从善如流,好在连日被朱文烨打搅得警惕之心水涨船高,那些搅乱脉象的汤药一早服过备用了。
“能叫太后娘娘诊脉,是嫔妾的荣幸哩。”
荣惠笑眼弯弯,同样一副不当真的摸样,将手伸过去,并不担心被西太后看出什么。
西太后诊脉也似漫不经心,不过片刻就收回了手,自嘲道:“看来哀家功夫不到家,还是叫马太医多来华妃诊治吧,不然哀家可难见到皇孙儿了。”
荣惠配合的赔笑,西太后却是转了话头,谈及年夜宴的事来。
燕宫的年夜宴是大事,整个皇家都将聚在宫中饮宴,尤其直系一脉,甚至连各地藩王也将入京赴宴,是取团圆长安之意,人团圆,国长安。
“过几日便是年夜宴了,华妃的生产应还要到二月吧,这次年夜宴可不许再缺席了才是。”
说着,西太后慈爱的拉起荣惠的手,柔声道:“咱们是一家人,趁着年夜宴就该齐聚一堂才是。”
荣惠的嘴角微微牵动了一下,自知对手说好的必是不好,但话说到这份上,却是不去也得去了。
而且就是不去,此时也只得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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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三年的冬天,空气里是出奇的寒冷凛冽,大雪犹如棉絮扯落,纷纷扬扬下了大半个月。
荣惠的辇轿从承庆宫中出来,在一片白茫茫中抬行,越往东边,便隐隐听闻一阵细细的奏乐声。
她原以为是为年夜宴筹备的六局宫人在吹弹拉奏,但细听之下,才发觉那并不是什么喜乐。
如泣如诉,哀婉源长……荣惠打起帘子往东看去,正见一列列白幡,积满了白雪的棺木格外肃寒。
荣惠静静的看着,眼几乎眯成一线,许久她才拍了拍扶臂,道:“芝兰,请苏娘来去静安宫。”
芝兰领命而去,辇轿再度起抬,往静安宫而去。
荣惠一行人与送葬出宫的一行,都在雪地里留下的深深浅浅的脚印,终于又被不曾停下的雪所掩盖,就好似不曾经过,不曾存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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