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终于还是克制住了,薄唇轻启,蕴荡着无数压抑着的情感:“对不起……我知道你不愿意看到我……可我真的没办法……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夏绘溪的身体轻轻的抖了抖,那幕可怕的情景霎那间回映入脑海——巨石下压着的那辆几乎被砸扁的车子。
仿佛是脆弱易碎的贝壳,只被人轻轻一夹,瞬间就裂开了。
她下意识的转过身,紧紧的盯着他,从上往下,一遍又一遍的看着她,声音还带了几分不确定的恍惚,仿佛此刻自己面对的是一缕游魂:“你没事吧?同去的人呢?都没事?”
他的手慢慢的松开,暖意也随之离去,直到彼此之间又只剩下空落落的一丝裂痕横亘着。
“没事。
被埋的车子,就在我们的车子的前边。
我看着它被埋进去的……”
他眼看着那辆车子被巨石砸成了一堆烂铁,而暴雨没有停下的痕迹,那些泥土混杂着山石,砸在了自己乘坐的车子的顶盖上,咚咚作响。
一道去的志愿者目睹这样的惨况,惊呼出声,更有女孩子颤栗发抖不能自己,一切都混乱得不可思议。
他们被卡在山路中央,前后都是车,而一侧是如刀锋般的悬崖,进退不得。
若是雨势再大一分,时间再久一分,或许被掩埋起的,就是自己。
那一刻,他的唇苍白如雪,忽然发现自己原来也是这样的贪生怕死。
他怕死,他怕自己死后,再也见不到她——如果死了,恐怕连远远观望都会成为奢侈的念想吧……
他怕死,他怕自己死后,原本想对她说的那些话,那些歉意,通通便消散了——他还不曾告诉她,两年前她离去后,自己多么的后悔……如果一切重新来过,又有哪个傻瓜还会一意固执的选择黑暗的仇恨,而置温暖的爱意于不顾呢?
他怕死,他怕自己死后,终究没有机会再去做些什么来挽回——他只失败了一次,她厉声的让他离开,可如果他一试再试呢?会不会还有机会?
……
那些念想仿佛就是从山体上落下的碎石,砸得自己喘不过气来,呼吸艰难,而视线望出去,所有的一切,竟也成了她的脸,遥遥的对自己微笑。
幸而救援及时,在这些惊悚的画面成为现实之前,被堵在山路上的旅人们便被安然的送到了前边的安全地带。
又坐了临时调派的车,回到了市内。
甫一在市医院门口下车,形容狼狈,可他毫不犹豫的打车离开,只是想找到她,再确认一遍,他还能再见到她。
等到傍晚,才看到她的身影慢慢的出现。
悠长的人影拖逸在身前,她容颜平和而清丽,伴着夕阳西下的阳光,生动优美,仿佛是行走在山水画中的人物,美好得不真实。
不敢喊她的名字,只是远远的看着,那样的情感,从满足,又变成不满足。
直到她回身找到他,又带了勉强和客套,问他:“你吃饭了没?”
即使被厌恶,被视为厚颜,他仍然不愿意说一个“不”
字。
才终于有这样一个机会,可以再一次将她揽在怀里,她的身躯柔软,将他心脏的地方熨得回暖。
夏绘溪的目光已经渐渐的恢复平静,她侧身将火关上,并不看着他:“吃饭吧?”
许是都察觉出了彼此的失态,一时间有些尴尬,苏如昊退开几步,慢慢的说了句:“好。”
苏如昊吃饭本就极斯文,以前夏绘溪吃饭有些急的时候,他也会忍不住提醒她慢点,免得伤胃。
这一次两个人都各自含了心事,似乎只有偶尔的碗筷轻轻碰撞的声音传来,间或新闻的声音落进耳中,一直在滚动播出着容县泥石流和塌方的具体灾情,除此之外,屋子里静悄悄的,恍若无人居住。
她做菜的水准向来不错,吃完之后,夏绘溪还没站起来,苏如昊赶在她前头,又按了按她的手臂轻声说:“我来。
你手指划开了,不要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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