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成了巨人国里的小人,一点芒草上的纤毛就能盖住他的身体。
偶尔他也会跳到树上凑近了去看星星,爬到树冠上,攀着树枝摸一摸月亮。
月晕迷蒙,他抓了一手的雾。
这么逍遥自在地过了三天,天气转阴,开始没完没了地下雨,雨势又大又急,雷电交加,荒无人烟的郊外连野兽的踪迹都难觅见了。
容匪只好打着伞站一宿,他不觉得累,也不觉得辛苦,反而有种说不出的惬意舒爽,身体都感觉变轻了,飘飘然似是随时都能飞上天去做个活神仙。
大雨接连下了三天三夜,雨停的那天早上,容匪在草叶上见到些可爱晶莹的露珠,忍不住衔了一颗来尝尝。
他想这约莫就是甜的滋味了吧。
柳卅常喝的甘蔗汁应该就是这味道了。
想到柳卅,容匪掐指一算,今天恰是柳卅答应要还他命的这一天。
容匪笑了,收起了伞,穿过芒草丛,巧了,白芒就要开花了,等他收了柳卅那条命,他就来看白芒如雪。
天公不作美,容匪还没回到云城,又是一大泼雨从天而降。
雨珠连着雨珠,仿佛绷在一根线上的透明竹子,一刻不停歇地往地上掉。
容匪冒雨回了趟家,他在浴室里洗漱一番,换上了身自己最中意的西服套装,梳理好头发,站在镜子前左看右看,往开在胸前的口袋里塞了块手帕,这才满意了自己的形象,出门了。
他搭巴士往新旧里去,天阴得愈发厉害,狂风大作,风急雨大,巴士上的人都显得有些慌乱,靠近新旧里时一个人跳上车就喊:“新旧里又泥石流了!
阳春路!
有谁的亲戚朋友住那里的??”
容匪低头整理西服边角,雨太大了,巴士上的窗户关得密不透风,闷得全车的人呼吸急促。
靠近复兴街时,司机就把车停下了,新旧里太危险,总公司命令,只能在这里放人下车。
没人下车,大家都趴在窗口张望,许多武馆的大旗都被风吹到了地上,大雨里到处都是光着脚从复兴街的斜坡上跑下来的人。
容匪走下车去,他迎着众人异样的目光往阳春路走去。
一个男人抱着孩子撞到了他,拉着他就说:“泥石流啦!
快跑啊!”
容匪推开他,男人倒很好心,抓着他的衣袖疾呼道:“你不要命啦?!”
容匪大笑:“我要去杀一个人,要别人的命!”
他要去阳春路讨一份债,要一条命,就算此刻天塌了也拦不住他。
男人最终放弃了,逃似地跑开了。
风声呜咽,求救声和尖叫声混作一团,乌云密布,雷声频频,风吹打着没来得及关上的玻璃窗,咔咔咔咔,仿佛末日的铁蹄踏雨而来。
到处都是被风吹得乱飞的报纸和衣服,还没来得及在风里喘上口气,就又被雨砸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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