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就问我,小成是谁。”
“我说,小成你都不记得了?小成是你孙子啊。”
“我爸‘啊’地喊了一声,我就醒了。”
话到这儿,小方哥的母亲从厨房里出来了,她拍拍小方哥,小方哥说方言,皱着眉头唧唧呱呱好一阵,于戎问:“你妈妈也梦到过你爸吗?”
林望月在边上笑出来,瞄于戎,于戎摸摸鼻梁,没响。
小方哥打发了他母亲回去厨房,问于戎:“还行不?还是咱们再来一遍?”
于戎连声说:“挺好的,挺好的。”
小方哥的母亲再从厨房出来时,怀里抱着个陶罐,她经过于戎身边,在墙脚放下了那陶罐。
她张望于戎的目光谨慎,小心。
于戎不去看她了,低下头数自己写下的那些问题,再挑了一个,问小方哥:“所以你相信人死后会变成鬼魂?”
“你不也相信这个吗?不然你来这里找白婆婆干啥?”
小方哥笑着道。
于戎笑笑,没法辩驳。
小方哥又说:“人变成了鬼魂……”
他急着要讲出来什么,却是欲言又止。
他抽烟,偏过头,沉默了,彻底不响了。
相机摄像的功能还在运作,画面里的光有些过白了,近乎过曝。
于戎想喊停,小方哥闷声道:“死……就是还活着的人掉进井里面,你懂吗?”
他看看镜头,眼神一高,看向于戎:“办丧事有什么好拍的呢?”
“死人有什么好拍的呢?”
于戎按了暂停,轻轻地说:“我也不知道,或许拍得多了就能知道答案了吧。”
坐在他边上的林望月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他又摘下一片榆树叶子,放在唇间吹响了。
他吹《卖报歌》。
太阳升得太高了,光线不再适合被任何机械的设计捕捉。
于戎决定出发去布罗家。
出了院门,小方哥总念叨着“过了这片甘蔗田就到了”
,可穿过他们遇到的第一片甘蔗田后,左右不见农舍,也听不到什么哭声,哀乐声,小方哥的脚步放慢了,往前虚指了指:“再有一会儿就到了。”
他折了一株狗尾巴草在手里把玩。
不比先前从码头去他家,有平坦的路可走,这一带几乎都是农田,黄土泥泞,三人在田埂上走着,排成一列,于戎抗着安着相机的三脚架走在最后面,他的鞋子已经沾满了泥巴,林望月走中间,他的鞋子、裤腿也都是泥点子。
小方哥走得虽慢,话还是不少,还是那个百事通,看到什么树,什么庄稼,哪家的屋顶,院墙,都说得出名目。
这周围桃树最多,其次是柳树,榆树,榕树,在坝美小学教书的张老师家有枣树和柿子树,这里的柿子不结果,门前停着两台拖拉机的黎国雄家的梨树开很大朵的白花,老冯家有一株腊梅,很稀奇,村里人把它当宝贝,老冯也把它当个宝,在它边上安了一圈栅栏,谁要看腊梅,还要请他喝茶,请他吃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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