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奴也害怕,拉着苏清烟的手都还在颤抖,“我,我答应过惊鸿哥哥,要救你出去的……”
可是当他回头看的时候,火势已经逐渐升高,这里又满园枝桠,迟早会听燃尽的。
“怎么办,怎么办,我们出不去了。”
琴奴哭着叫了出来,抬头看着天上飞雪,只恨没有双翼可以飞出去,又低头看向苏清烟,她满身是血的模样,可怜至极。
琴奴急中生智,“我,我会救你的,母亲说过埋在土里就烧不着了……”
他说着,在这周边翻动着这些松弛的土壤,用手推着、捧着一点点的盖在苏清烟的身上,这片园子大,可琴奴也从没想过这场火会连烧三天三夜才灭。
他此时只用尽一切心思将苏清烟堆在土壤里面,最后只剩下一张脸露在外面,用尽了一夜的时间,火势已然不可控了,周边哀嚎叫喊的声音也在逐渐的减少,琴奴知道这些人都被烧死了,自己也会面临这样的下场。
琴奴就这样跪在苏清烟的上方,一直在哭,一直在哭。
直至这一刻,苏清烟的心也跟着琴奴的哭声一起碎了。
她知道琴奴在害怕,害怕最后也如同园子里其他人一样被活活烧死,可是她身子被埋在土里动不得,唯有嘴里一直在对他说:“你……快走,快走啊!”
琴奴摇头,晃动脑袋的时候眼泪也飞溅而出,“不走,我答应质子要救你的,如果不是质子的话,我们兄妹早就死了,我,我不能食言,我一定得救你……”
大火蔓延过来了。
琴奴最后将周边那些还依旧鲜艳欲滴的牡丹丛揽了好几株入怀里,最后怀抱着这几株牡丹枝桠遮挡在苏清烟的脸上。
花叶还有清香,残余的空气保留在枝叶之间,给她在这片浓烟火势中保留住了最后的一丝生机。
是琴奴用自己的身子跪着,弓起腰身保住这几丛牡丹,护在了苏清烟的脸上,自己则是彻底被火舌吞噬。
火舌蔓延在他身上的时候,苏清烟清清楚楚的听到他的痛呼声,那是已经痛到了极点的呼喊声,早就忘了哭了,苏清烟也只能跟着一起哭。
这场大火烧了三天,谁也不知道自己的活路在哪里,苏清烟就这么躺在土里,动弹不得,琴奴就这么跪趴在自己的头上,她亲眼看尽了琴奴从生到死的全过程。
那是撕心裂肺,几乎要将魂魄都震碎了的全过程,这辈子……苏清烟都欠琴奴一条命的全过程。
琴奴被烧得面目全非,苏清烟也感受到这片覆盖在自己身上的土壤在高温连烧三天之下,也无比的滚烫灼人,卓伤了她全身的皮肤。
三天后,牡丹园里该烧的东西全被烧光了,三千亩园林就此成为了灰烬,在这三天内谁都知道牡丹园的火在烧,但是全天下无人敢开口,山河在此刻似乎永远的沉寂般,唯有火在燃烧。
那场大火过后,皇帝命当时官居奉林苑苑卿的司愈前来清点人数余灰。
司愈掌管皇家园林,清点园林本来就是他的本职工作,再加上他素来办事沉稳又深得皇上信任,所以这桩不愿对外公布的命令便落在了司愈的身上。
当他带着人踏过这满是焦尸的牡丹园时,心中每每震惊,不能自已。
但是,园中却有一处异样引起了司愈的注意,前面一处被烧成灰烬的地方高起了许多,和其他地方略有不同。
当司愈走近去看时,不禁呆在那里了。
看着眼前场景,不觉心中震荡不已,根本就难以想象,这场漫天大火下居然还会有人选择这样做。
只见被烧得一身焦黑的琴奴跪趴在地上,也是因为这样,司愈在远远看来时这里是高高的隆起一片。
当他搬开琴奴的尸体时,尸体依旧保持这样弓着身子的姿势,可是……在琴奴护住的身下,有一堆被烤干了的牡丹枝叶堆放在那里。
牡丹枝被拿开的时候,同样被烤得面目斑斓的苏清烟被埋在土里,只剩下一张脸,司愈惊讶的发现……她还有微弱的气息。
满园的焦尸,触目惊心,在看到居然还有人肯舍命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最后一丛牡丹花、也护住了这个苦命女子的时候,司愈的眼角不禁湿润了起来,忽生了一抹恻隐之心,他悄悄的将苏清烟带离牡丹园回去救治。
只是,当时的苏清烟伤势太重,虽说保住了一命,但是全身的肌肤也被滚烫的土壤烧坏了,连脸也辨别不出往日容颜了。
司愈知道南岭遍地灵药,应当有人能治好她,所以便命了心腹带着苏清烟前往南岭求医寻药。
当时,跟在苏清烟身侧照顾的,便是司愈的亲生女儿,也是后来为父报仇,与朝歌联手的司家孤女——司卿。
军饷一案,司卿从洛春楼顶上一跃而下,她一直跟在苏清烟的身边,岂能不知道顾惊鸿的真正身份,所以,她知道顾惊鸿此次来盛京是做什么的,她将最后的一丝希望,全部寄托在他身上。
此后十年,苏清烟以朝歌身份回到盛京来,一举成为艳冠京畿的花魁,直到某一天,苏丞相路过洛春楼,无意中一瞥花魁容颜。
此后盛京中,人人谣传苏丞相临老入花丛,成了洛春楼花魁的入幕之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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