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似乎也并不在乎楚弦的话,唯有坐在那里灼灼对峙,轻飘飘一句,“证据呢?”
“证据,自然在吴寺丞身上。”
楚弦说道,“当然,吴寺丞官阶未达,尚不至于到天子驾前。”
楚弦这话再明显不过了,为求一真相,皇帝也下令,“传召吴邢。”
然而,皇帝满心疑惑,也将眼光落在了太子的身上一会,大理寺与东宫相近,而楚弦又像是意有所指的样子。
似乎,储君……也牵连其中。
吴邢被带到牡丹园中,参拜之际不敢抬眼望,只有跪趴在地上的眼角偷偷瞟向了太子,但见太子巍峨不动,一副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自信,吴邢心中也暗暗沉稳了下来。
楚弦道:“当时客栈中才子之死只余下一卷银丝,制作之细之锐利,堪比刀剑,吹毛断发只在一瞬间,更何况枭首杀人?我只在客栈找到了凶器而一直未见其人,直到我当时在老宅中见到我的侍卫剑影,被吴寺丞的银丝困在里面时,我恍然大悟。”
他指着吴寺丞的袖口,“吴寺丞轻功了得,排布银丝更是个中好手,如无意外,搜他的袖口中就能找到他作案时的银丝。”
“我好歹是大周的臣子,你敢搜我?”
吴邢怒吼而出。
“搜一搜,又何妨?”
太子出乎意料的开口了,这让吴邢原本深信的神色骤然冷峻了下来,“殿下……”
他难以置信的神色中似有种被人出卖的感觉。
皇帝命人上前,吴寺丞豁然起身,猛地抬起手正要动作时,却被在场御前侍卫金瓜击背,整个人扑倒在地,但见袖中有银丝落了出来,再无狡辩的余地。
皇帝见是自家臣子露了端倪,一时想在列国使臣面前保持住盛周颜面,登时下令,“此案错综复杂,想来一时难以理清,今日乃牡丹盛宴,不可……”
“父皇,”
太子却叫住了皇帝,神色偏有倨傲,对于刚才他和吴寺丞之间的来回皇帝自然是看在眼中,可此时太子却像楚弦说的那样,似乎有意拖延这一场风月宴,他说:“难道父皇就不想知道,靖国的使臣究竟还知道多少吗?”
皇帝略微沉吟,拧着眉看着太子,“也罢,若是最后还有半点存疑,朕绝不轻饶。”
楚弦瞅了太子一眼,弯身下去拿起这一根银丝,细细端详,正是与客栈外留下的银丝一致,更与缠住剑影时的银丝一致,他说:“书生案后,本来以为这将会是一桩无头惨案,无名书生,死何足惜,等到风头过后再无人过问。
可是所有人都没想到,书生之死,恰恰只是一个开始。”
楚弦说到此,却又转向了周彰安,凝望了一会之后,豁然一笑,道:“说到此处,不得不提一桩旧案,那就是朝廷拨往边关的二十万两军饷。
据调查,当时由你们的太子周彰安亲自押送,可到了当时兵部尚书验收时,开箱却只剩下一堆石头,军饷不翼而飞。
此后不出三日,此案由大理寺告破,由当时的大理寺卿薛长君递上奏折,亲举当时的户部尚书司愈贪污了这二十万两军饷,还提前送上司愈证词,陛下当时下令司家全家抄斩。
从查获到斩杀司家全府上下,一天之内。
可……军饷呢?”
楚弦最后丢出这么一个问题,他环视在场群臣,像是畅游于水中的鱼儿般,诉说着这段和自己并没有关系的往事,“按理说,司愈伏法认罪,理该说出军饷下落,可最终人是杀了不少,牵扯也甚广,可唯独军饷不了了之。”
皇帝越听,整个人越僵了起来,原本不耐烦的神色,此时也忽然沉寂了下来。
任由楚弦继续往下说:“听到此处,想来不少人与我一样,觉得此案还有蹊跷!
可当时觉得蹊跷还有另外一个人,那就是已经死了的兵部尚书岳九功。
当年军饷理应到他手中抚恤三军,可是最终军饷被吞,此案告破,边关将士也因此折损无数。
他自然不会罢休,所以我若没猜错的话,他还在暗中调查此案。
恰逢,司家死里逃生的孤女司卿,也一直在调查此案,想为司家洗刷冤屈,她误会了岳九功就是当年吞掉军饷之人,可惜,岳九功也只是在调查罢了。
又恰逢,当年运送军饷的押银官也知晓了岳九功在调查此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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