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就凭证收粮一策来说,此策名为民,实则病民。
村民想要拿到官府的凭证难于登天,可若不允许他们收粮转卖,其他村民就只有自己与粮商接触。
尽管朝廷规定了收粮底价,但无奸不商,粮商完全可以缺斤少两,或是从粮食的质量上挑刺,零零总总,其中能够做虚造假的手段极多,损害的还是百姓的利益。”
“而仅凭证收粮一条就有如此多隐患,殊不知其他政策一旦落到实处,问题又有多少据我所知,有不少官员为了推行新政,邀功请赏,可谓无所不用其极,引得百姓怨声载道,如此新政,究竟是益国,还是伤国”
别御史唾沫横飞,但他心里很清楚,皇上不可能就此废除新政。
只是人的不满总会愈积愈多,今日一点,明日一点,今日废除一条政策,明日就能废除十条,总有一日,新政俱废
有了他领头,其余保守派的朝臣们相继顶上,革新派亦不甘示弱,双方引经据典,吵得不可开交。
你说“凭证收粮”
误国误民,我就说延续旧法等同纵容粮商兴风作浪;你说新政“兴害除利,应该废止”
,我就说你“大惊小怪,因噎废食”
。
两边正战到酣时,忽听一声怒斥“够了”
朝上立刻安静如鸡,气氛凝滞而沉重,百官们尽皆垂首,谁也不敢真帝的脸色。
就在此时,关庭却忽然出列,“启禀陛下,臣有本奏。”
真帝黑着脸,半晌才道“呈上来。”
总管太监李胜从关庭手中接过奏折,转呈真帝,真帝并未直接翻开,而是问道“关卿,你历来主张变法,今日之事,有何见解”
关庭恭敬道“回陛下,纵观各朝变法,新政之初总是万般艰难,除却来自各方的阻力,还因为典有明文,事有权宜。”
“一成不变的政策,与实际执行总会有出入。
盖因新政必须靠人来落实,而不同的人,根据其才能、品德、观念的差异,施政效果也大有不同。
若是遇见能力不足的官员,施政必难于人,反之则易于人。”
“就拿此事来说,虽有律法当前,但法是不变之法,人是常变之人,若法有不足,便应以权宜应对。
这一点,云岚县县令就做得很好,若地方官员都如他一般擅治、善治,我大安变法又有何难”
真帝并未表态,但神色却缓和稍许,“云岚县县令,我记得好像是新科状元吧”
对于大安第一任“大三元”
,真帝自然不会忘了。
关庭“回禀陛下,正是程岩。”
真帝微微颔首,缓缓翻开折子,只见上头罗列了种种办法,无一不是对“凭证收粮”
之策的修订和补充,从收粮卖粮、调控粮市、监督监察再到律法责任,都有了更为明确和细致的条例。
到最后,真帝的怒火渐散,似笑非笑道“法为原则,因事制宜关卿,你是提早知道了云岚县一事,才想到要写这份折子吗”
关庭也不避讳,反正满朝上下都知道程岩是他的徒,便道“回陛下,臣确实从前日就收到了程县令的来信,他在信中详细说了李大牛一案,且对凭证收粮一策提出了不少有用的见解。
臣得他启发,这才找了数位同僚完善此策。
本想今日早朝呈给陛下,没想到”
话说到这份儿上,保守派大都反应过来了哪里是他们借程岩当枪使唤,分明是程岩与关庭串通一气,把他们当猴耍了
其实也不是没人想到这种可能,只是李大牛一案事出突然,他们不认为短短数日革新派就能想出补救之策。
因此,他们还是更倾向于程岩脑子进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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