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岩猛地惊醒,见窗外天色将明,估计已至卯时。
他坐着醒了会儿神,才下床洗漱,又循着记忆从院里找出个小炉子,将从家里带的干粮简单热了热。
等吃了早饭,程岩便拿好卷往讲堂而去。
走到半路上他才想起,他那位舍友,昨晚上根本没回来过。
或许对方就住在兰阳村,今早直接来了社学吧
兰阳社学占地颇广,程岩走了一刻钟,终于来到讲堂。
此时,讲堂里已有七八个学生,程岩一一打量过去,发现都很眼熟,有一两个他还能叫得上名字。
来,社学里也很正常。
“阿岩阿岩”
程岩循声望去,见招呼他的是个小胖子,像是姓钱,但具体的名字却是不记得了。
他之所以有印象,是因为钱小胖乃商户之子,本朝科举虽不禁商籍科举,但旧有观念并非一朝一夕可改,朝廷对待商户出身的官员仍多有轻视,因此,当年社学里也没啥人与钱小胖交好。
只见钱小胖笨拙地跑来,从他手里抢过,又“蹬蹬”
回到后方一排座位,将他的卷整齐放好,对他讨好地笑道“阿岩,快来坐。”
程岩“”
难道原主还收了小弟不是说原主猫憎狗嫌吗
程岩转念一想,估计是原主和钱小胖都人缘不好,只能抱在一起相互取暖。
不论如何,小胖子倒是帮他省了麻烦,他真不记得自己座位在哪儿了。
程岩刚一坐下,就听有人道“钱忠宝,你上赶着伺候人家,人家理你吗”
“我没有伺候夫子说,同窗要相互友”
小胖子气愤地回了句,却见程岩正盯着他,吓得他心里一颤,以为程岩又要发火。
以往有人拿此事调笑,程岩都会许多天不理他。
哪知程岩却对他友善一笑,“多谢了。”
钱忠宝一呆,“不、不客气。”
先前说话之人也有些意外,冷哼一声,“一日不见,程岩竟是转性了不成”
周围传来一阵笑声,程岩倒是镇定自若,因为他根本没想起出言嘲讽他的人是谁,他怕露馅。
那人见程岩不理他,自顾自道“唉,也不知我这次能不能考上,若我连续两次不中,肯定也不是读的料,到时候,我还是回家种地算了”
众人又是哄堂大笑。
程岩不知对方的怨气从何而来,反正原主擅长吸引仇恨,正所谓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他也懒得问。
但程岩不耐烦对方一直挑衅生事,便道“夫子常教导我们锲而不舍,不过两试不中,你就要放弃学业吗你意志不坚,脆弱堪比瓦砾,若是被夫子知道,怕不是要送你戒尺。”
“你”
“再说,昔有大儒黄中令六十岁中秀才,本朝赵阁老也是四十才过了院试,若他们也跟你想法一致,估计地都能种出一顷了吧”
程岩口中的黄中令乃是先帝时期的大儒,文章达天下,但科举路上总是不顺,直到百岁那年才中了进士。
而赵阁老则是当今吏部尚赵文博,皇上其才,每每会试都要询问主考官“赵文博是否中了”
,一直到赵文博五十五岁,终于被皇上钦点为探花,此后二十余年他屡受重用,如今不仅官居一品,更是内阁中年龄最大的阁臣。
程岩拿这两人举例,对方就是气死也不敢多说,只能咬着唇狠狠瞪他。
程岩又幽幽补了一句,“何况我年纪还小,不怕多考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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