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宪把头埋得很低很低,根本不敢抬头看众人。
“当时你亦在场,可见谁先拔剑?”
“回母亲……是……”
曹宪支吾良久,怯怯地望了望旁侧的何晏,又看了看我,咬着薄唇不敢吱声。
“到底谁先动手?”
卞夫人微怒。
“宪儿……不记得了……母亲,今日之事,诚与宪儿无关啊……”
曹宪忽然抹起了泪。
“郎儿,上儿!
你们呢,也没看见吗?”
“……”
秦朗缄默且冷漠,公子上缩了缩脖子,似乎想说些什么,被其生母孙姬瞪了一眼,终究又把头低了下去。
大堂静悄悄一片,死一般沉寂。
我脑中一片空白,无语凝噎。
周遭目光灼灼,竟无一人为我说话。
“母亲,孩儿赶到时,只见何晏举剑,似是起了杀心。”
曹丕终于按捺不住发言了。
();() 众人于是又看向何晏,何晏慌得冷汗直冒,尹氏冷笑道:“二公子,放话且须尊重些!
晏儿尚未束发,不过拿剑唬人罢了,与那崔氏是同样的做法,怎地到了二公子这里,反倒存了杀心了?”
何晏像是想起了什么,他跪着向前挪动,急忙辩解道:
“母亲,是崔妹妹先言‘如此公子,诚为司空府之灾’,晏儿这才被激怒拿起剑的。”
此言既出,满座皆惊,我脑中“嗡”
的一声。
“放肆!”
卞夫人击案喝道。
“好个崔缨,好个清河崔氏!”
尹氏哂笑,“大夫人,司空可真是收了个上佳的义女啊。”
我如芒在背,却见卞夫人满是失望的神情,不住地摇头,摇得我心惊。
“缨儿,晏儿无意撞伤汝弟,令其赔礼即是,何以不改乡野俗性,出手伤人?尔又焉敢在府中道此大逆不道之言!”
我伏首再拜,泪水强忍于眶中,说不清楚话:
“母亲息怒……铖儿年幼,与我数月未见,啜泣不止……缨儿也曾磕过门限,知道有多疼,一时失言,竟忘了母亲的教诲……母亲,缨儿,缨儿知错了……”
卞夫人怒气渐退,叹息声中露出无奈:“缨儿,你年纪虽小,犹须懂事——汝今已为曹府中人。”
“是……”
我连连点头,声音小得连自己都听不甚清。
司空府一干人“审判”
了那么久,却没有一人真正在乎,最初那个受司空府贵公子欺凌的崔家小儿。
卞夫人的关注点只在于,我这个名义上的“曹家人”
,可曾有坏曹府的家规,可曾放轻先前崔氏女的身份,可曾怀善接纳一众异姓兄弟姊妹。
正当我怅惘着,准备接受现实时,身旁突然响起沙哑的男声:
“大夫人,是平叔哥哥先拔的佩剑,朗儿亲眼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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