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凤身体发抖,贴紧小毛轻声说,二楼爷叔,以前经常跟我讲黄色故事,有次讲一个古代寡妇,一辈子不改嫁,皇帝就送牌楼表扬。
有个老太,十六岁死男人,守到八十四岁过世,雄鸡雄狗不一眼,只想皇帝送牌楼。
小毛说,牌坊。
银凤说,老太过世,枕头下面翻出一样物事,猜猜是啥。
小毛说,猜不出。
银凤说,随便猜。
小毛说,不是好东西。
银凤说,随便讲好了。
小毛一指玩具。
银凤说,瞎讲,古代有电池吧。
小毛说,我朋友建国,到菜场买“落苏”
,也就是茄子,发现一个女人,专门捏来捏去,菜摊叫白萝卜是“白条”
,这个女人不捏,专门捏茄子,也就是“紫条”
,专拣又光又滑,不硬不软的茄子,怪吧,拣来拣去,捏来捏去,放了手,再拣一根壮的,长的,再捏。
菜摊里人多,手多,无人去注意,女人一根一根捏过来,捏过去,最后,买了一根最登样的茄子,走了。
建国讲,怪吧,不管红烧,油焖,酱麻油冷拌,一根茄子,总是不够的。
银凤说,瞎讲了吧,切成斜片,两面嵌肉糜,拖面粉,油里一氽,正好一碗。
猜错了,再猜。
小毛说,建国讲故事,有个女人,老公支援到外国造纺织厂,两三年不回来,自家菜闶里有黄瓜了,枕头下面就摆一根。
银凤说,不对不对。
小毛说,邻居小囡爬到帐子里,翻到了黄瓜,一咬。
银凤说,好了好了,不许讲了。
小毛说,觉得味道不对。
银凤说,停,下作故事,坏男人瞎编的。
小毛说,后来出大事体,因为黄瓜咬过。
银凤说,我不想听了,最后断了一半,送到医院里抢救,一听就是假的,建国是坏人,猜错了,不是茄子,不是黄瓜,丝瓜,苦瓜,夜开花瓠瓜,反正,枕头下面,不是这种形状,猜猜。
小毛说,猜不出来。
银凤叹气说,其实呢,是一串铜钿,也叫铜板,已经磨得不到字了,发亮,镜子一样。
小毛不响。
银凤轻声说,二楼爷叔对我讲,银凤,想到了吧,几千几万个夜里,女人浑身蚂蚁爬,床上滚来滚去,咽不着呀,为了得奖,为了牌楼,夜里有了心思,只能暗地里捏这一串铜钿,摸这串铜钿,12345去数,数到天亮,做女人,多少苦呀。
对小毛来讲,这是人生最深刻的一次接触。
几天后,小毛告诉了樊师傅。
车间里,排气扇呼呼作响,樊师傅五只胡萝卜手指头,捉了一块毛巾,一面听,一面揩汗,也像揩眼泪。
樊师傅说,听得我伤心,银凤,确实是好女人,但小毛是吃亏了,以后记得,做男人,一辈子等于走路,不管白天夜里,眼睛朝前,不可以回头,一回头,碰得到银凤,也碰得着赤佬。
小毛不响。
樊师傅说,这次回了头,讲起来无啥,其实是让一个大女人,吃了童子鸡。
小毛不响。
樊师傅说,以前走小路,我穿夜弄堂,有人就上来拉皮条,老太婆,小男人,背后打招呼,野鸡来搭讪。
小毛说,银凤不是野鸡。
樊师傅说,野鸡是女人,银凤是女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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