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过晌午。
正当我全神贯注拈着兔毫短笔划注《尚书》时,屋外突然响起一阵从未听过的叩门声。
我目不离卷,反复说了两次“进”
,但屋外仍拍个不停。
侍婢们有事出去了,我不耐烦地着履下榻,披衣出户。
说尚书,尚书到——
门外赫然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数十年后沐猴而冠的曹魏吏部尚书——何晏。
府前斗殴,恍在昨日。
我眯着眼,警惕心一提而起:“你来作什么?”
何晏笑吟吟,也不应声,背着手,径直闯入我的房中,只顾往书橱处观望,十分无礼。
此刻他身后似乎还藏着某物,看来真是来者不善。
“崔妹妹,病可大好啦?”
“劳烦挂念,早已无恙。”
我沉着脸,站在槛边,与他遥遥对视,想看看他究竟又有何把戏。
现今他脸上抓痕已愈合了大半,禁足初解,看起来心情还蛮不错,但仍少不了讨打的语气和神情。
可十多日不见,何晏今日似有些不同。
看半天才发觉——他今日衣着的颜色,竟罕见地素净起来……然袖中藏着的,又会是何物呢?
屋内因这不速之客,气氛逐渐尴尬。
何晏翘着脑袋,有理有据地说道:“听闻崔妹妹自抄书后身体抱恙,大夫人特命我来探看一二。”
哼,借口奉卞夫人之令,实则是自己来的吧?
我毫不客气地回道:“有话便说,恕不久候。”
何晏笑着撇撇嘴,将手中之物摇晃了两下,便向我甩来:“喏,还你——”
一沓卷曲的麻纸,还有几张扭得皱巴巴的。
我展开一看,正是先前被我混在《小戴礼记》和《女诫》里的《礼经》残卷!
当时原想着,抄都抄了,不如一并交给卞夫人滥竽充数,没想到竟落到了何晏手中,还被他挑了出来。
“为何会在你手中?”
我冷汗涔涔。
去岁曹营里,被曹操当众质疑书写字体的恐怖场景历历在目。
“还不知啊?”
何晏若无其事地点点头,“大夫人早在数日前,便将你所抄文卷传阅全府,教众公子都向妹妹学习一二呢。”
我倒吸一口凉气,只听何晏踱着步子,继续说道:
“似真非真,似草非草,笔力虽弱,笔法却甚是奇妙。
崔妹妹,纸上这些,果真是你手自笔录么?”
听着何晏前所未有的和睦语气,我略略吃惊,旋即懂了他此番来意,于是淡漠地点点头。
();() “那《小戴礼记》间夹的郑注,也是你随手抄上的吗?”
“是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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