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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便结了,你们自歇着去吧。”
上首凝夜紫的袍角岿然不动,苍老女声中带了不耐。
云蓝感受到落在背上的目光,将头压得更低。
还不待被叫起,忽而,头上一道女声尖锐起来,“祖母,这狐貍精我怎么能给二爷收房?她是马房薛三的姘头!
孙媳的脸往哪里放啊,这狐貍精——”
云蓝闻声抬头,却不妨一盏瓷杯迎面摔了过来。
兜头盖脸的热茶扑面而来,她下意识微微侧头往后仰着,却还是被浇了半张脸。
茶有七分烫。
脸颊火烧火燎的胀,点滴热茶顺着前额的发丝滑进眼睛,刺得眼睛生涩,云蓝疼得直发抖,却又不敢动一分。
她不知道此时自己是该进还是该退,又或是该请罪。
“发卖了便是,年轻爷们哪个不是馋嘴猫儿似的,还是什么大事不成?当众撒泼,成何体统!”
当啷一声闷响,大长公主茶杯重重磕在紫檀桌上,“平日我不忍苛责你,你们婆媳到底存着什么心思真当我不晓得?三日前你就发现了,偏要选在今日闹,好让大郎在贵客面前丢国公府的人?”
此言一出,四下皆静。
杜氏满面通红,何氏止了哭声,丫鬟仆妇们恍若未闻,只井然有序重捧了茶来。
云蓝这才得以看见这位历经三朝,辅佐今上的大长公主。
她望之四十许人,一袭紫袍贵气十足,目光如炬,一双眼睛虽有些岁月斧凿,但仿佛能看到人心里去。
曹嬷嬷了了大长公主一眼,颇有眼色地挥退了旁人,然后拉着呆呆杵着的云蓝进了耳房。
茶房里炭火足,也暖和。
“你坐,刚刚可是吓着了?”
曹嬷嬷看云蓝脸颊只是烫红,略略心安。
她抬手取了张帕子递给云蓝,温声安慰道,“主子们难免有个动气的时候,怎么也得有个出气的地方,恰好赶上委屈了你。”
“那里就那么容易吓着,主子向来都是慈和待下,我们做奴婢的只图主子舒心便是。”
云蓝擦了擦脸颊上的茶水,碰到伤处疼得一哆嗦,只好勉强挤出个温温顺顺的笑来,何氏砸错了人而已,曹嬷嬷亲自来给她台阶下,她不接着就是不懂事。
“也是嬷嬷太心疼我。”
云蓝一句话,便把事揭了过去。
曹嬷嬷满意点点头,忍不住细细打量眼前人。
丰厚黑亮的头发简单盘了个髻,鬓角碎发软软垂在脸颊。
浑身上下只插了支素银簪,丫鬟制式的冬衣上大片水渍上挂了片茶叶,依旧能让人眼前一亮,倒当真是灵秀孩子。
就是委实可怜了些。
其实随氏这话也不错,讨好郎君,侍奉主母。
主子宠得笑,主子打骂也得笑,为婢妾的,大抵是这样一辈子。
她如此懂事,大长公主今日的手段倒是白费了。
曹嬷嬷心底一叹,又道,“大长公主找你,本是想看看你可稳妥,开春须得个人去玉佛寺替主子抄几日经还愿,阖府算下来你的八字正合适,字又好,现下看来你是当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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