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家丁斥道:“小姐让你拾梨花,你愣着干什么!”
想起来了。
这是风氏最小的一位嫡女,名叫风愔。
自己身上有风氏的血脉,稍大她些,她便唤自己小哥哥。
这是自己十岁的春日,风愔下了学就来找他,要他去拾泥里的梨花。
“先生有言——‘出淤泥而不染’。
虽然是用来形容荷花的,但梨花白净胜雪,定然要比荷花干净许多。”
她端着一张盈盈笑面,嘴里蹦出来的,尽是些狗屁不通的论调。
“府里这么多梨花,我看还是小哥哥的院子里开得最好。
许是这里贴近山野,梨花也觉得亲切,每年春天都开得盛些。”
“昨夜下了雨,小哥哥快捡些干净的花瓣来,愔愔给你做香囊!”
家仆倾身道:“小姐,只怕花瓣经了他手,就脏得不能做香囊啦。”
风愔斥道:“说什么呢!
小哥哥的手难道能比泥还脏不成?”
家仆立刻改换神情,谄媚笑着说是。
宿淮双沉默地站在原地。
他在风氏三年,多得是最终境况。
少爷小姐喜好体面,取笑为难人都是轻飘飘的,言语命令钉子一样往心里扎,恨不得将他的脸面尊严都踩在脚底下不可。
若他不遵从,隔日便会被人从破旧的院子里揪出去扔进柴房,在冰冷的柴房之中饿上几天,瞅着时间又来给他送些冷汤食,掐着他的脖子灌下去,再将他送回小院。
在柴房睡得多了,那股阴湿寒冷便如同附骨之疽一般驱散不得,常年遗留在他的骨头根里,即使在艳阳高照的夏日,也手脚冰凉如置冰窟。
他很畏寒,在净玄峰待了那么久,每日冬衣都要裹上厚厚几层。
可即使是常年飘雪的净玄峰,在他眼里也要比苦寒世间温暖得多。
原本已经逃出来了,现在竟又要变成幻影来继续折磨他——
宿淮双眼神冰冷,长袖下手掌屈成爪,纯净的灵力聚于掌中,他上前踏出一步,眨眼间闪至风愔身前,掐着她的脖子,将她整个提了起来。
风愔没料到这出,被吓得花容失色,原本梳得好好的发髻被她剧烈的挣扎动作抖散,十指死死地抠着宿淮双的手掌,脸上因窒息泛红,惊叫怒骂都被掐断在这双手里。
与此同时,她眼中瞳印光华大作,似乎要发动瞳术,宿淮双见状,面无表情地抬起另一只手,二指刺向风愔的双眼。
身后的家仆扑过来,要挡开他的手。
宿淮双提着风愔向后退了几步,指掌用力,纤瘦的手臂上青筋毕露,瞳中透着森冷的杀气。
他从未有这样想杀一个人过,暴戾之气在他心中越升越高,此时疯狂地烧灼他的理智。
他越往后退,院子里的人就越来越多。
掐着他的脖子灌他冷汤食的家仆,从未将他放进眼里的外祖。
冷漠无情的风氏长子,神情轻蔑的嫡女嫡子,一干人围绕着他,或以轻纱掩面、或面露不虞,交头接耳、指指点点,其中站着一位粉色罗裙的少女,正是被他掐在手中的风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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