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县确实是大有不同了。
吕副官的外甥升了官,底下有了一群小喽啰够他差遣,走进走出身后总是跟两个小兵。
他在街上偶遇了枯云,动起了歪脑筋,表面上没什么动静,枯云过了个转弯,脑袋上就被套上了个麻袋被拖进巷子里乱打了一气,他听到这小子发号施令的声音,很清楚。
枯云当晚没回范家,摸进军营,打晕了这小子,給他套了个麻袋,直接扔在了操场上,脑门上还贴一张字条:去你妈的,少来烦我!
枯云回去了也没声响,事情还是被捅到了范儒良这儿,范儒良这天拿了张字条来給枯云,说:“你給我说说这写的是什么,我不认字。”
枯云懒得理会,晒着太阳看书。
范儒良又从另外一边递纸条。
枯云戳戳“少来烦我”
那几个字,还是不说话。
“你脸上的伤是周太阳弄的吧?”
“他叫周太阳?谁給起的名字啊,日。”
枯云说。
“别骂人。”
范儒良捂住他的嘴巴,又捏了捏他的脸蛋,“你干吗和我说是出门摔的?”
“我的事,关你什么事。”
枯云说,忽然又问起,“你真买了尹公馆了?你哪来的钱?不得去上海拿房契?”
范儒良大笑:“你见我拿一块红布出来了吗?”
枯云正色道:“你骗我一次,我以后都不会相信你了,你可想清楚了。”
范儒良惊讶说:“啊?那我现在去买还来得及吗?我打电话給尹醉桥啊,这就去打!”
“打个屁!
买那个鬼地方干什么?阴气阴森,和鬼宅一样,到处都是霉味!
那房子里死了多少人了,你自己算算。”
范儒良伸出食指:“就一个啊,尹老爷。”
枯云踹他,范儒良又伸出了中指:“算……算上你?”
枯云卷起书本打他的手指:“你算我干吗啊?我死了吗?我不好好的嘛。”
范儒良圈住他的腰,耷拉着眼皮,说:“宝贝儿啊,你可真难伺候。”
枯云把书重新摊开了,语气缓和了下来,人也是沉静的面貌了。
“说两句广东话来听听吧。”
范儒良笑开了,用广东白话讲故事,枯云听得似懂非懂,但也一直继续听下去了。
陈副官结婚了,女方枯云也见过的,他们常一起在田里干活,是那批茂县难民里那个年轻的农妇。
她有一个儿子,丈夫死在了战争中。
枯云没吃到他们的喜酒,他们的第一个孩子的满月酒他倒赶上了。
孩子是个女孩儿,眉眼像陈副官,脸盘像母亲。
她总是瞪着小眼睛看人,乖巧,不爱哭闹,总而言之,是枯云接触过的最静的初生婴孩。
对于这桩婚姻,陈副官说起来对枯云是感激涕零的,说要不是因为他开荒,要不是因为他去找难民种地,种种,他和自己的妻子是绝无可能走到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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