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歇斯底理一通发作,还真吸引了一个人的注意,那人双手背在身后,笃悠悠的从黎府漫步出来,他不是小广,而是枯云许久未见过的彭苗青。
彭苗青脸色红润,光脑袋上油得发亮,脸色却很悲痛郁闷,神情和姿态显得是如此的格格不入。
他的眼神扫过枯云,喊停了那群兄弟,叱道:“干什么呢?没听到这位少爷说自己是宝山哥的人?都下去!
下去!”
兄弟们闻言,作鸟兽散,枯云还气咧着嘴,努力拍整衣服,不无抱怨地瞪彭苗青:“那些是阿青哥的手下?怎么这么野蛮,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把我赶出去,我以前再怎么说也在这里住过一阵子……”
彭苗青打量枯云一番,看到他手里的报纸,陡然很是沉痛握住了他的手,道:“枯少爷,您有心了。”
枯云愣怔了瞬,眉目收敛,轻声说道:“小广呢,他人在哪里?前些天他去看我,还和我说宝山会平安回来的,怎么这就出了这么大件事!”
彭苗青说:“小广去了小徐家慰问白白了。”
枯云问说:“现在这家里是你管事?”
彭苗青一指屋里,道:“宝山哥的其他朋友都在,我们正商量要怎么处理后事,揪出凶手!”
“揪出凶手?”
枯云卷弄着衣角,在彭苗青眼前做戏可真是赶鸭子上架,不过事已至此,他也只能将计就计了,遂问道,“报纸上不是说是一个没熄灭的烟头引起的吗?难不成是有人故意扔下那个烟头的?!”
彭苗青不响,唯是嗟叹。
枯云道:“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这种可能,宝山的事业做得大,我听说最近还在和外国人抢一块地皮,难道……?”
彭苗青忙问:“枯少爷还听说了什么?宝山哥和你说过什么?”
枯云苦笑,摇摇头:“他还能和我说什么啊,你瞧,我都不住在黎府了。”
彭苗青一拍他,道:“枯少爷还是很重情义的,这大清早的,您可是第一位过来慰问的。”
“我重情义有什么用?现在人都没了,”
枯云说到这里是动了真感情的,眼眶发红,看着彭苗青,楚楚可怜,凄凄惨惨的,“报纸上还说他的尸体都……都没有了,阿青哥,这也不是真的吗?”
彭苗青看着他,道:“火烧得厉害,确实没能找到尸体,就连小徐……”
“小徐也烧没了啊?”
彭苗青道:“现场倒是找到了宝山哥的鞋子衣服,就是小徐,什么都没找着,或许他运气好,逃了出来。”
枯云心里一紧,道:“小徐不可能丢下宝山逃跑的啊!”
彭苗青压低了声音,和枯云道:“枯少爷,你说得没错,可要是小徐有了什么别的心思,要是他就是那个不小心扔下烟头的人,您说……”
枯云捂住了嘴:“不可能吧,小徐对宝山一向忠心耿耿。”
彭苗青道:“可我听说小徐在外头欠下了不少赌债,他求了宝山哥许多回,宝山哥都不肯替他摆平,难说他是不是向洋鬼子寻求帮助啊,而且我刚才在黎家找了一圈,我怀疑小徐是卷了宝山哥的财产跑了!”
枯云不响,眼皮狂跳,彭苗青又道:“要是枯少爷在路上撞见了小徐,还望您来告知!”
小徐和彭苗青,他当然还是愿意信赖小徐的,因为他知道彭苗青之所没能找到黎宝山的任何财产,那是因为它们全都进了他的保险箱。
至于赌债这回事,更是无中生有。
为了彻底获取彭苗青的信任,不让他对自己产生丝毫怀疑,枯云不停点头,说了好些小徐的坏话,假装是恨极了小徐的样子,又抖着声音道:“宝山人已不在了,我和他怎么说也好过一段日子,我想拿一块宝山的手帕,什么都好,留作纪念,不知道可不可以?”
彭苗青那对精明的眼乌珠转了两圈,道:“那我陪着你上去吧,去宝山哥屋里。”
枯云跟着他走,他始终捂紧了胸口,看上去紧张且不安。
这些情绪并不是他还在做戏,假装,他是真的十分紧张,惴惴难安。
他当着彭苗青的面演了这么多戏,他也不知道会收到怎样的成效,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几乎是一时冲动地在他面前那样表现,说那些话。
除了这个法子,他也想不出该怎么摸一摸彭苗青的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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