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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损失谈不上。”
枯云道,“他的道歉就免了吧,我连他的声音都不想听到了,至于您这句对不起,我不敢当,受不起,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吧。”
黎宝山点了根烟,道:“那好,这人在外头败坏我的名声,招摇撞骗,既然枯先生不需要他的道歉,他在这世上也没别的什么用处了。”
说完,他动动下巴,站在丁阿宏左右两侧的两个后生会意地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这丁阿宏进来时已是半死不活,奄奄一息,听到这话,忽然一个抖索,扑倒在了枯云脚旁,哭号道:“小云!
小云!
是我错了,我该死,我该死!
我不该骗你的铺子,骗你的钱!
我是被猪油蒙了心,被苏小霄那个臭婊子给蒙了心!
!”
枯云浑身一个战栗,看向黎宝山:“他说骗了我的铺子,什么意思?”
“这个瘪三把您在南京的十间铺头给贱价卖了,不过枯先生还请放心,我已经替您去追讨了,不日定当全数归还。”
枯云有些发昏,扶着额头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他问黎宝山讨了支烟,黎宝山给他点火,那丁阿宏还在哀求,涕泪横流,枯云置若罔闻,这烟才抽了一口,门外跑进来个人,贴着黎宝山的耳朵耳语了番,黎宝山一挥手,道:“带她进来。”
“又是谁要来给我道歉?”
生气归生气,无奈归无奈,苦中作乐枯云却是很擅长的,黎宝山亦被他这句玩笑话逗笑,瞅瞅他,没声响。
不一会儿,那之前来通报的后生就带进来一个人,那是名个头不高,瘦瘦小小,背上背着个蓝布包的女子。
枯云见到她,高兴极了,走过去一把抓住她的手便慰问道:“珍珍!
你没事太好了!
昨晚家里遭了贼你知道的吧?你快和我说说,你见到那蟊贼的样子了吗?你怎么还带着行李,昨天是不是回乡下老家去了?”
珍珍没回他的话,双手往后缩开了,径直走到了黎宝山面前,什么也不说,卸下布包,噗通跪在了地上。
她给黎宝山先磕了三个响头,遂道:“黎先生,这些钱,这些东西,我都还给东家,里面还有阿宏卖铺子得来的钱,我都还出来,您行行好,放了我相公吧。”
她不哭也不闹,只是平静地说着话,但那言辞和样子都是极恳切的。
阿宏见状,忙跟着磕头:“对对对,钱我都吐出来!
都还出来!
宝山哥,宝山大爷!
!
我真的错了,真的真的错了!
求求您放我一条生路吧!
我立即离开上海,有多远滚多远!”
黎宝山跷起了二郎腿,他瞥了眼枯云,枯云已是完全呆住,两手垂在身侧,指间的香烟都夹不住了,掉在了地上。
黎宝山道:“那还得问问你们东家的意思,他才是大苦主。”
珍珍和阿宏听了,膝行到了枯云身边,珍珍不停磕头,口中念念有词:“求求您了东家,大人有大量,网开一面,网开一面。”
阿宏也是把他当成了菩萨,诚心跪拜。
这一男一女,枯云只看着珍珍,他看到她那黑发里已经见了银丝,她的脸色暗黄,额上眼下布满皱纹,双手因为长年累月的家务而粗糙干枯,她看上去是那么衰老,那么不健康。
“我问你,你知不知道他在外面还有个姘头?”
枯云问道。
珍珍点了点头,拢起了手。
“那你还愿意跟着他?你偷了我的全部家当,你一走了之就是了,为什么还要回来?”
珍珍抬起了头仰望着他,仿佛是觉得问出这话的枯云实在不可思议,她道:“他是我的男人啊,没有他,我怎么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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