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简连连点头应好,笑意里满是藏不住的愧疚和担心。
他知道自家大人是什么意思,贺兰小姐的事需要尽快摆平,今日她跟到花宴上来,本便碍着他家大人的眼了。
偏生他自己做事也不留意,还放任沈大夫陷入了危境,这下铁定得好好将功补过,让他家大人舒心一点才是。
“哦对了大人,你要的东西。”
见马车要走,高简左右看了看,赶忙将怀里包着甲片箭簇的锦袋,透过车窗小心抛了进去。
他家大人素来对火器有些研究,不同的做工和成色也各有文章,此番从郃勒世子那儿搜来了零碎,定是能为日后找出黑市源头带来线索。
可魏珩已然有些疲弱,无论是大火中吸入的浓烟,还是被房梁砸下的创伤,皆在一点一点抽离他尚为清醒的神识。
“去查一下,段鹏之的夫人到底是人是鬼。”
他冷声向车帘外吩咐了一句。
说着说着,便不自觉靠在窗柩上,渐渐失力地阖上了双眼。
或许不会有人知道,魏珩在去小院搜寻沈青棠的下落时,还发现了什么其他的异象。
与段鹏之结发十多年的女子,所住的院子竟然没有半点生活过的痕迹,一应用具也皆是数年前的老款式。
实在是不得不令人匪夷所思……
车外的李庭没想到自家大人忽然下了这样一则命令,横竖先应了一声是,在大力赶车期间还不忘请示:“大人,我们去哪儿?”
车里的人似乎不曾听到他的话,一点声音也没有。
情况紧急,李庭乍一思量,只得在下一个拐弯口快速做好决断,直奔向了魏珩在城南的私宅。
那是他家大人在被擢升为都指挥使后,于京郊置办的一座房产。
据他所知,自家大人似乎与伯府的关系并不太和善,出任锦衣卫一事也与老伯爷闹了不少的口角。
是以在时机成熟之后,便毅然决然地搬离出府了。
只是城南的私宅总归是清冷的,除了寻常洒扫的仆役外便再无其他。
于是为了办公方便,他家大人便又在北镇抚司后巷的杂院里置了一间空房,没事去高简家吃顿便饭,再来他家关慰下情况,日子也有了些热闹气。
不过眼下他伤得这么严重,定是少不了人照看的,还是回南宅妥当。
李庭沉吸了口气,看着天上化不开的夜色,心想,这一晚只怕是难熬了。
而与此同时,站在洞桥上喂蚊子的高简亦是十分煎熬。
贺兰筠红着眼睛,撑在桥梁上望向远方星点的灯火,满肚子委屈气,愣是不想回家,让爹娘看到她这副狼狈的模样。
第65章兔子灯(中)
她一贯是心高气傲的大小姐脾性,大抵也少有什么事是不顺心的。
高简心下了然,索性也不上去讨骂,就安分在旁边候着,等她什么时候酝酿好情绪,抽咽声不那么明显了,才敢试探着发出了声音。
“小姐,再不走可就宵禁了啊?”
他笑了两声,小心提了个醒。
果不其然,立即换来了贺兰筠的回头怒视。
她眼眶红红的,尚带着晶莹的泪光,看着是咋咋呼呼的凶,但更显露无疑的,还是她在破碎的自尊之下,依旧强撑着的脆弱。
就像朵被雨打了的凌霄花,越是傲然挺立于枝头,便越是惹人不禁心生怜惜。
其实这些天观察下来,高简也曾发现,她过的日子并没有表面那么光鲜。
虽在外传言是父母的掌上明珠,但那不学无术、惹是生非的弟弟,显然要比她在都御史夫妇心上的分量要更重一些。
毕竟是日后要传宗接代的男儿郎,为了扶起他如烂泥一般的仕途,贺兰筠还须在家族威压之下,与权贵结为姻亲,替他将来的风光前景搭船建桥。
也不知是从哪习来的一身孤傲脾性,她身边几乎没什么亲近的侍从或密友,就像一团飘于空中的柳絮,只有魏珩才是她迫切想要抓在手中的那阵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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