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在地上的糖人碎了,混着土,被墙角的叫花子一拥而上捡拾干净,手指头上残留的一点点糖渣都不放过。
小乞丐太小,抢不过人家,那口吃不上的糖人越发珍贵,黏在他心头,勾着他的魂。
而今,他终于吃上了垂涎已久的糖人,不是从地上捡的碎渣,是干干净净完完整整,是一个和尚送他的。
和尚已走远,小乞丐站在原地发怔,太阳照在僧袍上仿佛镀上一层光,亮到刺眼,直到再瞧不见那道圣洁的背影,他不知哪来的勇气,竟一口气追过去。
和尚瞧着干巴瘦的小孩子,笑笑,“要不,你跟着贫僧,当个小和尚怎样。”
方茴是个游方和尚,居无定所,一路化缘,遇到古刹庙宇便进去混几天,他领着小叫花进了一座不大的寺庙,借用庙里和尚的推子,将小叫花乱糟糟的头发给推了。
“这下好了,以后就不长虱子了。”
方茴拍了拍他光亮的脑壳,“你没名字是吧,叫什么呢?”
从旧窗望去,月华如水,洒在山庙檐角,“月华,以后你便叫月华吧。”
小月华自此跟着方茴四处游历,天南地北游荡,方茴荤素不忌,喜欢吃肉,一路上收妖除邪替家宅看风水,挣了银子就带着小徒弟吃吃吃,没钱了,两人就去要饭,或打野味。
小月华跟着师父,虽也风餐露宿,但身边有了依靠,天冷有厚衣裳穿,鞋子破了,师父便给他买新的,有时候见小徒弟一路翻山越岭走累了,方茴便选个庙待一段时间,他从不强迫小徒弟按时起床敲木鱼念经,因为他自己都做不到,往往睡到自然醒。
见小徒弟在庙里呆烦了,就重新出发,一路收妖驱邪,一路教小徒弟本事。
小徒弟嗜净,衣服洗得干干净净,有时见师父好几天不换衣服,嘟囔着让师父将脏衣脱了,他抱着跑去溪边清洗干净。
方茴躺在溪边的大石头上啃果子,“你是叫花子,怎么比常人还爱干净。”
“我以前不是的,一位拾粪的老人捡了我,我叫他花爷爷,花爷爷家的屋子虽破,但十分爱干净,还教我读书识字,后来花爷爷死了,房子被远方亲戚住了,我没地方去,只好混入叫花子群要饭。”
“那好心的花爷爷可有向你透露些身世。”
洗衣裳的小徒弟摇头,“花爷爷不知道,他从地边捡的我。”
“最讨厌丢小孩的人了。”
方茴见徒弟洗好衣裳,怀中的果子丢过去。
小徒弟接过果子,师父给了他最大的一颗,师父总是将最好的留给他,他捧着果子问:“师父以后会丢弃我么?”
“你师父我是那种始乱终弃之人么。”
小徒弟看着他不说话,大大的眼睛闪烁着光,有些茫然的样子。
方茴翻身,从石头上起来,走到小徒弟身边,变戏法似得变出一颗紫檀佛珠,“宝儿,看见没,此乃佛祖那顺来的‘破戒珠’,为师持珠发誓,若有一天将你遗弃,为师会遭到最严厉的惩罚。”
“最严厉的惩罚是什么。”
方茴拿手蹭蹭鼻子,看小溪尽头的山峦层云,“为师最爱游历大川,以脚丈量天地造化,品世间风情,食八方美味,通俗来讲,是爱自由。
倘若为师有一日将你丢弃,便罚师父困囿于方圆十里之内。
怎样,残忍吧。”
小徒弟笑笑,“还行吧。”
方茴拍下小和尚的脑袋,“对为师来说很惨了,对了,今晚想吃什么,火锅怎样。”
……小和尚变成了大和尚,一对师徒一起走过万水千山,因颜值高又食荤,走哪都是亮点。
月华买了米菜回来,在一座荒废的小庙煮饭,佛祖神像下睡大觉的方茴被香味勾醒,一瘸一拐走到小徒弟身边。
小徒弟正拿木勺搅米粥,石桌上是一碟咸菜一碟素炒白菜一个褐色坛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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