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后跟了一个比他高出半个头的少年,肤色稍白,块头没那么大得吓人,却也比楚言枝在宫里见过的太监们壮实多了。
看见楚言枝,父子俩都没反应过来这位面生的小姑娘是谁。
想她虽然穿得不如其他两位主子,也不是之前见过几位公主郡主,但能站在天字阁楼上,至少也是哪家的贵女,便再次跪下来
余仁在旁边提醒道:“这位是七公主殿下,今儿头一回来。”
父子俩磕头齐声道:“草民见过七公主殿下。”
楚言枝看眼正喝茶的楚姝和把玩茶盏的楚璟,暗暗清了清嗓子,让他们起身。
等他俩站起来,又面向圆桌俯首立着的时候,楚姝抬了抬下巴,示意侍婢捧了匣子过去。
范悉说着蹩脚的奉承话,不肯伸手接,阿香笑道:“拿着吧,这是三殿下赏你们这半年的辛苦钱。”
范悉这才接了。
“往年也不是没猎过狼,怎么这回耽搁了这么久?”
楚姝问。
范悉道:“北地路远,一来一去费时。
再者此狼非同一般,性烈狡猾,草民捕杀了一整个狼群,草民的儿子又用硫磺烟熏狼窝,守了整整七天七夜,才抓到了它。”
楚姝来了兴趣:“你们是特地过去抓它的?”
“这倒不是。
草民原本想猎的是那头狼王,那天好不容易抓到了,还没关进笼子里,白茫茫的雪地上就突然窜出个黑黢黢的东西。
草民看都没看清是什么,它哈赤一口咬在了草民的小腿上。”
范悉指指自己那样子怪异的右脚,粗如老树皮的脸上却显出一抹笑,显然是将这道伤作为一种荣誉的象征,“就是这,当即被撕下来一块肉,踝骨碎裂。
要不是发哥儿反应快,提了把刀砍它,恐怕草民的右脚就没了。
能不能站在这向几位殿下回话,还两说。”
在场的几个宫婢和太监虽还捶腿的捶腿,倒茶的倒茶,耳朵却全竖着在听,就连正走动着的都不自觉放缓了步子。
楚言枝拉拉红裳的袖子,红裳微微俯下身,就觉得她温热的气声都喷惹到了自己的耳廓上:“他抓人家领头的王,被咬了不是活该吗?”
红裳不好应声,只抿嘴笑了一下。
楚姝吃着阿香新切的京白梨,让范悉继续说。
“还真教它把狼王救走了。
它拖着狼王往雪山上跑的时候,草民才发现它竟然不是狼,是个人,瞧样子还没十岁大。
草民当时就反应过来了。
老人常说,会有狼叼了婴孩入山养大,那孩子长大就成了狼,这估摸着就是狼孩了!
您说这也真奇怪,北地雪山四野那都是望也望不见一个人影的地方,这孩子是从哪儿叼来的呢?”
“草民心里寻思着,哪怕不为斗兽,也得把这怪物抓回来,给各位贵人瞧个新鲜不是!
这狼孩行止似犬似狼,身上没毛,披着兽皮,可虎牙尖得很,咬合力竟不比真狼差。
草民这腿算是被他咬废了。
可草民虽然不才,到底打了大半辈子的猎,狮子老虎哪个没活捉过?它越难猎,草民就越是要猎它。
却说草民受了伤,不得不回暂住的猎洞里养着,它夜里竟领着狼群回来报仇了。”
范悉那双锐利的眼眯了眯,回忆道,“那晚风雪大得不得了,草民窝在猎洞里躺着,发哥儿拿大石挡了洞门,在旁边烧柴,炉子里还在煮雪兔子肉汤。
北地天黑得快,不到酉时就黑得不见五指了。
草民半躺着,一面想这腿伤多半好不了了,一面想等过了这段日子,天越来越冷,能吃的东西越来越少,这狼王跟那怪物出来游荡的时候只会增多,草民跟发哥儿早晚能猎到它们。
结果就在这时候,外头起了狼嗷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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