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半身精光,背部蔓生鳞纹,突地一瞧,反倒有些诡异之感。
他坐定后接着说,“我承东君的情,已在东海藏了半年。”
“原是他整出的幺蛾子。”
苍霁坐直身,对净霖说,“他当时话不说清,只怕是担心隔墙有耳。”
“他行踪不定,用意不明。”
净霖再看向宗音,“若非事已无力回天,凭他的才智,必不会替你出此下策。
你做了什么?”
宗音沉默地端坐,背后细雪渐落。
他凝视着案上茶盏,许久后,才说:“我心慕凡女,娶其为妻。
她身怀有孕,已经六个月了。”
山院雪岑寂,铜铃忽摇响。
净霖心下一叹。
觉得此番不好渡了。
宗音身居东海,肩担要职。
他在三界之间素来有刚直不阿、私情不容的名称,九天境群神中浪荡者常有,皆被收入“鉴欲谱”
中由追魂狱监察。
然而这个“鉴欲谱”
的编录,亦有宗音的一份功劳在其中。
恐怕连他自己都万万不曾想到,有一日会心慕凡女,违律藏情。
宗音的院子藏在此山三十里处,依山傍水,寻常朴素。
苍霁见这院子的石墙垒得漂亮结实,便猜该是宗音自己的手笔。
木门推开了进去,院子不大,连枕蝉院一半都不到。
里边铺了条青石路,打扫得干净,为了防滑,还垫了层粗麻编的长草席。
左侧扶了株杏树,粗枝壮臂上垂着个秋千。
右侧菜田整齐,雪下还翘着一两只绿叶。
宗音将野猪拖到了空地,对屋内唤了声:“阿月,有客人来访了。”
屋内的木板移开,垂帘被挑起,露出个娇憨的姑娘。
她见着宗音,眼里便欢喜,颊边微微凹出个梨涡,那熬了几日的汁糖也甜不过如此。
苍霁和净霖都似见着了山涧泓泉,仿佛“呼噜”
一声,随着她的笑靥,心头的百般杂念尽数除去,变得轻轻松松。
山月布衣荆钗,撑着身迎道:“两位快快请进,这寒冬腊月,站久了脚麻!”
又转向宗音,语气便略娇嗔,“出门前新给你套的衣裳,逛一趟便没了踪影!
冻坏了身,我可不依你。”
宗音只会傻笑,他不便于那俩人面前多谈。
只是这笑也难得,他过去哪曾这般傻笑过?
山月引着净霖和苍霁进屋,热切地煮茶沏茶,对他俩人说:“家里不常来人,宗哥平日少有朋友。
两位是难得的贵客,怎么称呼?”
宗音连忙说:“他俩人是……”
苍霁说:“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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