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祭祀,神只会愤怒,哪里还能安心享用?”
须句大夫词穷,那被武卒按在地上的巫师却大声辩解道:“三十年前,季平子伐莒,取郠邑,归来献俘时,便用人于亳社!
大夫与我只是效仿而已,小司寇要问罪,为何不去问季氏!”
阚止唾了那巫师一口道:“亏你还敢提!
鲁国用人祭祀之陋习始于此,当时臧武仲在齐,在听说这件事后就曾说过,周公大约不想再享用鲁国的祭祀了罢!
周公享用合于道义的祭祀,鲁国以活人祭祀,不符合道义。
《诗》曰:德音孔昭,视民不佻。
臧武仲说的没错,汝等现在的做法轻佻随便得过分了,居然把人同牲畜一样使用,上天岂会赐福!”
赵无恤也说道:“然,上天有好生之德,大地有载物之厚,以人祭祀,天地怎会高兴?更过分的是,汝等居然杀害了我派来帮助须句防疫的使者和兵卒!
二三子,将两人的尸首收敛后抬上来,让须句大夫和他的夷巫看看,他们都做了什么!”
武卒们凝固已久的气氛顿时沸腾了,带着愤怒,他们分出人照看昏迷的伤者,又把两人的尸体扛在肩上,抬到高台下面。
其中一人赵无恤还认得,也是成乡老人,昔日桑氏的一个毛头小伙,曾作为骑从伴他左右,又成长为可以信任的使者,未来也许还能建立功业,孰料却死在了一次寻常的任务里。
死于巫师之手!
此刻他眼神空洞,在死前一定受尽了鞭打,所以伤痕累累。
两人湿淋淋的冰冷躯体看不到一丝生气,红色的液体依旧从胸膛、小腹和背部的剖口中缓缓流出,好象全身上下许多无牙的嘴巴在淌唾沫。
四周一片沉寂,惟有半里之外,须句邑里的狗在厉声长吠,透过砖墙和木门,穿越与冰雨,让人心生忐忑。
“用人于祭祀,这已经是残民的大罪过了,杀害我派来的使者,更是不可原谅,他三人是我派来协助须句防疫的,到底如何得罪大夫了,竟至于此!
?”
赵无恤话语冰冷,武卒们也握着矛步步紧逼,卸下了须句邑兵的武装,将须句大夫团团包围,然依然没人敢去随意触碰他。
刑不上大夫,这观念根深蒂固,何况须句大夫还是公室贵胄,和赵无恤比肩的中大夫之职。
按照鲁国固有的礼法,以赵无恤的地位,也无法对须句大夫做出任何判决,最多将他送到鲁城,请鲁侯、三桓,还有宗伯发落。
所以这肥头大耳的胖大夫竟然有些有持无恐。
“因为这疫病就是汝等晋人带来的!”
他伸出手来重重地指着赵无恤,仿佛他才是罪魁祸首。
这是从伤寒流传至今,那个夷巫一直在强调的事情,他自己出于对赵无恤的反感,也对此深信不疑。
这种说辞蛊惑了部分民众,导致了今日惨剧发生,在场万人集结,除了患病者还在家中喘息外,几乎整个城邑的人都来了。
他们希望一如主君和巫师说的一样,献上活生生的人命,大疫就会停止。
而其中,三个武卒就是重中之重!
所以在须句大夫旧事重提后,几乎所有人都用不满和畏惧的目光看着赵无恤,看着武卒们,甚至有人大声祈求赵无恤释放须句大夫和巫师,让仪式继续下去。
那被按倒在地上的巫师也咧嘴露出了满口黄牙,得意地笑了。
一旦万人沸腾,将造成一个严重的暴乱,赵无恤镇压也不是,落荒而溃也不是,须句大夫打的真是个好主意,阚止手心开始出汗,拼命思索对策了。
但最终,赵无恤只是简单的一个反问,便让这种说辞不攻自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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