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说,许多绣娘到三十多四十岁眼睛便不行了,就是因费眼太过的缘故呢。
这会儿熬神太过,以后是要吃亏的。
何妨慢慢做,把眼睛护好,到时那些不注意保养眼睛的人都不成了,姐姐还能飞针走线,细水长流才是王道呢。”
三姑娘似乎很难释然,何子衿自诩为教育小能手,忽悠人还是很有一手的,她道,“我往时去姑祖母家念书,薛先生时常同我们说,匠人同大师的差别在哪儿呢?不在于刻不刻苦,更在于懂不懂得思考。
每天针线不离手,眼睛累,手累,哪里还有思考的时间。
绣花我远不如表姐,可是画画的话,你画一朵花,如果只仿照别人的画去画,这花再好也很难超越仿的这张画。
想真正画好这朵花,便要多思多看,要真正看到这朵花,花是怎样开的,怎样谢的。
开的时候是什么模样,谢的时候又是什么模样,这些看到心里去,才有可能画好一朵花。
我想着,事同此理,姐姐若真想成为薛大家那样的人,下的功夫便不只是苦功了。”
何子衿只是一忽悠,三姑娘却是心下一动,道,“李大娘常说我花卉上有天分,莫非是因我常着跟妹妹收拾花草的缘故么?我见到花草,不必想也知道怎么绣。
但要是虫鱼鸟兽便不成了,像竹林七贤那样有人有景的,更是想都不敢想。”
何子衿立刻道,“定是这样缘由的。
姐姐想一想,若叫你绣朵花,虽说有花样子,你脑子里也知道这牡丹是什么样的。
可若说叫你去绣老虎,恐怕只能瞧一瞧花样子上的老虎。
花样子是这样的,难道还能比花样子绣得更好,你又没见过虎,这就太难了。”
三姑娘点头,“也是这个理。”
何子衿劝她,“还有一样,这世上,没人是全能的,既擅花卉又擅人物更擅花草虫鱼,这样的天才,万里无一。
姐姐若想出人头地,专攻一样更容易见成效。
你既擅花草,就一意多攻花草,将花草绣好了,李大娘但有花草上的绣活,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姐姐。
你在这上头远胜他人,那时李大娘定会对姐姐另眼相待。”
三姑娘道,“怪道许多人要去念书,不念书的人不能做官,原来念了书的人,的确比不念书的聪明。”
何子衿笑,“姐姐肯定也早想到了,看你的活计也多是花草一类呀。”
“以前多是花草,这会儿薛大家一件竹林七贤的绣图卖了一百两,我也对人物动了心。”
三姑娘心思转的快,道,“妹妹,你说李大娘单让阿琪姐去瞧那幅竹林七贤,是不是想叫阿琪姐去学着绣人物。”
何子衿倒没想到这个,道,“说不定是吧。
反正总不可能白白叫她去看的吧。”
三姑娘微微一笑,“那我以后就跟李大娘说,有花草的活计多分我些。”
三姑娘给何子衿普及一些绣活上的常识,道,“其实我们绣东西,花草是最常见的,第二常见的就是鸟虫蝶鱼一类,第三如风景人物,则多是用在大件儿上,或是一整幅的绣图,或是用来镶嵌屏风之类。
而且花草虫鱼用在衣裳鞋袜的最多,擅长此类的绣工也多。
这倒是不怕,我自觉不比别人差。
如今阿琪姐若被李大娘引着绣人物,她以后肯定是要往大件东西上走的,像薛大家一样。
我们是同龄的,她也不过大我两个月罢了。
我们差不多年纪的这一拨人中,除了她,就是我了。
她去绣人物,若我也去绣人物,一则李大娘那天没叫我看竹林七贤的图,想是没这上头提拔我的意思,我也不必去与阿琪姐争锋了。
倒是花草,一则我擅长这个,二则,没了阿琪姐,我就是头一个。
我现在绣的不如那些老绣工,过几年也不会比她们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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