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鸣谦坐在车里,车帘撂着。
能听见外头一拨一拨的客到,有些人的声音,纵然隔了许多年也还没变。
“母亲,昨夜我还梦见慧娘。”
儿子宫长安把身体靠过来,抵在温鸣谦的肩头低声说。
“阿慧一直惦着回京城,可惜终究没能等得及。”
温鸣谦握了握儿子的手,“不过她知道咱们回来也定然是高兴的。”
阿慧是温鸣谦的陪房丫头,打小儿就贴身伺候。
后来温鸣谦去霜溪,她也陪在身边,只可惜去岁染了时疾,一病不起,年纪轻轻便去了。
“母亲,一会儿我们要见许多人吗?”
宫长安又问。
“是要见许多人,你怕不怕?”
温鸣谦柔声问儿子。
宫长安晃了晃小脑袋:“我们打着赤脚,哪有道理怕穿鞋的。
何况还有张妈,她一人便可敌百万了。”
张妈就是外头赶车的老妪,也是他们母子唯一的仆从。
温鸣谦笑着搔了搔儿子的脸颊,细微的脚步声让她神色微微一动,继而笑道:“是宋姨娘。”
她和宋氏相处了近两年,那时宋氏对她这个主母很是敬奉,每日都要在跟前支应良久。
那时的温鸣谦很有几分清高,从未将这个侍妾当回事,将她的殷勤小意视作当然,也并不曾为难过她。
却不想,后来竟栽在她手里。
宋氏早看见了那破旧的马车和粗蠢的张妈,也瞧见了街口成群瞧热闹的人。
将不屑压到心底,走上来柔声说道:“不知太太回来,妾身多有失礼之处,还请见谅。”
“宋姨娘不必多礼,自家人本不需如此客套。”
温鸣谦就着张妈递过来的手下了车。
她身着月白衣裙,外披玄纱罩衫,一头青丝只用木钗绾定。
全身无一样多余装饰,的确是一副清修样子。
宋氏与她的目光交汇,只觉得周身有些凉。
七年过去了,温鸣谦的外貌并无多大改变,只是身形比当年清瘦了些,然而气色却十分之好,不显风霜凄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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