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里似有什么声音,忽远忽近。
她强撑起神识,拼命爬出土室。
外面阴影里躺着一个人,红衣黑发,容颜皎皎。
河蚌爬过他身边,细细地他。
三百六十余年的朝暮相伴,他熟悉得像是凌霞海域每一场潮汐退涨。
鸣蛇许是回了自己的肉身。
河蚌在旁边逗留,最后她爬上去,趴在他身上,没有一滴眼泪,她的声音也不再娇脆,她甚至找不到任何词汇,只能哽咽着道“淳于临,人家好疼”
眼前的淳于临睡得熟极了。
以前夜间,就算他睡着再熟,只要轻轻叫他一声,他都会醒来。
只要她不开心,她就会给她讲笑话,给她做吃的。
他说她的蚌壳,是整个东海海族里最漂亮的。
河蚌在他胸口趴了很久,最后终于知道,他不会再醒来了。
四千多年啊,师父、师妹、师兄,还有他,他们一个一个,都离开她,独自去了,其他友正在:。
她从他身上爬下来,滚落到地上,她真不愿死。
如果连她也死了,那些美好或者凄凉的聚散,那些曾经深过她的人们,还有谁去记得呢
可生命又哪有永无止境呢
她必须勇敢,迎接这场起灭循环。
她爬到门口,又回头望,阴影里淳于临安静地沉睡着,仿佛闭上眼,还能见他温柔如初的笑容。
打斗声越来越近,河蚌双手早已鲜血淋漓。
殿内的鸣蛇已经被除了大半,蛇尸堆积如山。
那条上古鸣蛇背生四骥,正与众人冷冷对望。
江家人已经发现了江浩然的异常,容尘子一眼见了从鸣蛇身后爬出的河蚌。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身边还站着另一个河蚌,身材,言语娇俏。
比起她,这时候爬出来的河蚌简直像个肮脏的死尸。
可是容尘子一眼就出来那才是她。
尽管脸上一片血污,她的眼神却是那么的干净、明亮。
那种隐忍的痛苦之中甚至略带了一丝得意,好像在插着双腰大声嚷“格老子的,臭鸣蛇,老子还不是爬出来了”
她笑着扬起法杖,容尘子与她对视,唇际在笑,眼睛却在流泪。
他闭上眼睛,回身拥住身边的假河蚌,在锥形刃刺出的片刻突然出拳,以寸劲将她的掩体连同胸口的蛇身一并打碎。
皮下连肌肉都碎成血沫,肌肤却丝毫不损。
公鸣蛇未出异样,它扇动四骥,正欲喷火。
河蚌举起法杖,腥红的光线照亮了大殿,鸣蛇这才发现了她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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