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处都是死人。
横七竖八躺满了整个场院。
其间散落着零零碎碎的黄铜弹壳,还有被刀子劈飞的骨头碎片,以及一团团粘黏的肉块。
民兵排长的脑袋被砍飞,斜挂在屋檐上,大张的嘴里舌头伸得老长,翻白圆鼓的眼仁吸引了几只觅食的乌鸦,它们叼破了泡涨的眼球,嘬着其中流出的浑浊液体,吃得津津有味。
小柱子趴在老支书尸体旁边号啕大哭。
杨国华却觉得肚子很饿。
打了半夜,谁都会想吃东西。
淘米、生火、煮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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掀开滚烫的蒸瓮,把喷香的米饭舀进碗里的时候,一直没有说话的他,瞪圆的眼睛里,这才不由得涌出大滴的泪水。
媳妇没了。
她肚子怀着四个月的孩子也没了。
“老天爷啊!
呜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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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着空荡荡的家,这个铁打的汉子仿佛孩子一样失声痛哭着。
仇人已经被杀了。
可是这有什么用呢?老婆和孩子的命,一样要不回来。
和着眼泪吞下的饭,很咸,苦涩。
杨国华却吃得很带劲儿。
他大口地吞嚼着,连牙齿都被硌得连连脆响,仿佛是在啃食自己仇人的骨头。
南边就是军队的防线。
明天就去报名参军,杀光所有的黑人,给自己的媳妇和全庄老少报仇。
闷头吃饭的他专心对付着碗里的米饭,丝毫没有察觉屋后的院门正被悄悄推开。
一群蹒跚着脚步的身影,正从老六家的方向慢慢走来。
领头的,正是已经死去的老支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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