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起他们第一次相遇,是在多雨的夏季,她丈夫——那会当然还不是她丈夫——在学校里和她擦肩,他有伞,她没伞,他突然折返,将自己手中的油纸伞塞到她手里,一言不发就冒雨跑开了。
她回头看时,只见到一个背影,瘦瘦长长。
后来天晴了,她看着那把油纸伞,却不知道该还给谁。
等毕业的时候,一个陌生男同学来找她,问她自己之前借给她的那把伞还在不在,他来取。
她去寝室角落拿来伞,笑他,你真能忍,等到现在才来拿。
可这也意味着他一直记得,记得这把伞,记得她。
他接过伞,低头不说话。
她看着他,等着看他到底要不要说话。
等到最后她先没了耐心,说,你把头抬起来。
于是他抬起头,她发现他红着脸,可这是一张很清秀的脸。
她笑起来,问,你是不是喜欢我?他的脸更红,手紧紧地捏着伞,声若蚊蚋,是的。
他暗暗恋着她,很久,在递伞更早以前,却等到毕业才敢同她说第一句话。
她只是存心逗他,愈羞涩的人逗起来愈有趣,哪想到是真的。
她就和他恋爱。
那时她并未多么喜欢他,只是觉得他好看。
毕了业,她知道自己读不上大学,家里少不得想法子为她说亲事。
她不愿意,她要恋爱自由。
爱不爱先不说,至少她和他是自主自由。
她没想过多认真,结果有一天和他结了婚,然后他英年早逝。
他死前告诉她,一定不要守寡,要有新的生活。
她笑着说,没有人打算为你守寡。
她一滴泪也没让他看见。
他死了,她才知道自己其实和他一道死了。
可她的肉身还留在这儿。
她一遍遍回想起他,想起第一次牵手,他微微冒汗的手心,想起第一次接吻,他紧闭的眼睛,想起他每天骑着自行车去上班,回来时车篮子里总会有一捧野花,想起她买了鱼扔给他做,结果鱼从砧板跳下来他追到厅里她才知道原来他不敢剖鱼。
后来也有别的人追求她,她就问那人,你会脸红吗?那人懵然,她又问,你会借我一把伞然后等一年再来取吗?
……
虹紫又开始吸烟,抽了两口她又问我,你呢?有喜欢的男孩子吗?
想到那些男同学关于性的认知如何粗鄙,言行如何下流,我嘁了一声,谁会喜欢那些小鬼?你知道现在的男孩子,实在是——很没有风度。
虹紫笑了,说,挑剔一点总不坏。
我们仍旧天南海北的聊,她讲得很细,消解我好多困惑和不安。
她讲经期以外的排卵期,讲乳晕和阴唇的颜色,讲对身体的合理清洁,讲不必为出现有关性的念头紧张。
也讲男孩子的身体,他们如何发育,如何早早地无师自通取悦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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