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阳历三月的天气。
小麦将有膝盖深。
柳树的细枝承着煦煦春风剪出来狭长的叶儿吹下,风软软的好似姑娘的手一样的轻抚着人的脸。
小牛儿倚着河边的柳树大约有一个时辰了。
自从半年前从涟泉煤矿,日本人的监狱里跑出来,他就不爱说话。
没人时,脸上总挂着个十二三岁孩子不该有的忧郁。
太阳已经快没进西山。
西面的天红亮亮的,河面像是燃着一层火。
噗通!
什么东西落到了河边的水里,河水泛起一波波的红鳞。
小牛儿探起身看了看,没找到什么,鼻子里只窜进腥腥的水气。
他重又软软的倚到柳树上。
一双小手从后边突然捂住了他的眼,从那一抖一颤的松松紧紧上,可以想象出偷袭者的得意。
不用说,小牛儿也知道她是谁。
谁的手能这么香香的软软的?只有她!
小牛儿故意清了下嗓子:谁?
对方不理也不笑,捂得手紧了紧,试音他继续猜。
小狗?小猫……小驴……
小牛儿故意话乱猜,还没等他说出更难听的,树后的那位不愿意了。
牛儿哥你坏,想法子骂人,不跟你玩了。
小姑娘撒娇的声音,想象的出,她身子扭成麻花样。
小牛儿忙说:芳芳,别生气,哥逗你玩的。
芳芳噗嗤一声笑了:就你的嘴会说,甜活人。
小牛儿挠了把头,憨憨的笑。
每当和芳芳在一起时,他心里的冰便一层层的融化。
芳芳拉着他重又坐在了柳树下,两只大眼在柱子的脸上盘来盘去,眼里闪着温顺的光:老古昨晚怎么说你是小英雄?
老古是鲁南地区挺有名的一个八路,是三师伯易元知派来的联络人。
嗨,什么英雄,挨打挨的呗!
小牛儿不自在的说。
芳芳不解的盯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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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牛儿脸色黯淡下来:那时,我爹下窑刚被砸死,实在饿急了,我就出去要饭。
要到日本兵营时,一个小炊事兵挺喜欢我,给了我一些糊锅底,还打手势让我天天去。
谁知第二天我刚接过剩饭,就让一个日本官给看见了,他先给小兵一个耳光,又狠狠的看着我。
他看着看着突然笑了,一挥手咕噜了几句,让小兵端来碗白糖,比划着说我要是能吃完一碗,另一碗就送给我。
我这个穷人的孩子哪儿吃过糖!
以前爹活着的时候,我就吃过一个叫猪犬毅的日本鬼子的亏,他故意诱我吃多了糖,那可是遭了大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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