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泽念不与她缠,她便也收了声,等着视频缓冲时,慢慢看向温泽念的脸。
屋里没开灯,为了看电影窗帘也拉得紧实,这带给人一种错觉,好像小小一方天地里连氧气都挤不进来,她只能靠温泽念呼吸间的酒意渡氧。
加载页面停在一片白,白光便也打在那轻阖的眼皮上。
衬衫领口敞得柔软,耳垂上的钻石耳钉却小而坚硬。
孟宁长到这年纪已很清楚自己的偏好。
她不喜欢戴珍珠的女人,她喜欢钻石,有锋芒的切面,好似从岁月的荒芜荆棘中也能杀出一条血路来,偏偏又掩藏在一片柔和的光芒中,不显山不露水,由得你自己去琢磨。
等到电影开篇的音效响起,温泽念睁开眼,她便把视线移开了。
温泽念在生日这天的最后时刻来找她,互相之间什么都不说,坐了一趟公交、散了一场步、又一起看了一部电影。
女主角有张十分法国的脸,你说不上她漂亮,可她十分美丽。
孟宁盯着她凌乱的发,她微微下垂的嘴角,她人到中年依然小鹿一般的眼睛。
然后听温泽念靠在床头说:“不行了,我真的有点晕。”
孟宁盯着墙面的投影:“那你要不要躺一会儿。”
温泽念这个人,明明提议要看电影的是她,这会儿看不下去的也是她。
她答一声“要”
,便在孟宁的床上躺下来。
她累的时候总是同一个姿势。
比如跟孟宁欢爱完,比如工作完,又比如喝多了酒,她总是一只手臂
抬起,打横搁在额头上,皓腕从衬衫的袖口透出来。
孟宁不知为何,她穿英挺的衬衫时会反衬出皮肤柔腻,可今天她穿一件无比柔软的衬衫,却又把皮肤衬得更柔。
岁月在上面挂不住。
眼神在上面挂不住。
孟宁的视线不着痕迹移走,重新盯着投影的墙。
一部电影的时间有多久。
孟宁点开手机看了下,还剩一小时二十三分钟。
那么,她还可以在这里坐一小时二十三分钟,甚至她可以不去看温泽念的脸,只是听着温泽念逐渐舒缓的呼吸变成了电影台词和配乐的一部分。
夜昼交叠的时分巴黎是一种淡淡的灰,又泛起隐约的紫调。
光线投射到孟宁出租屋的小小卧室,好像巴黎的夜和她所置身的夜被一片雾模糊,再分不清边界。
难怪有人爱看电影。
难怪有人爱做梦。
她把电影按下暂停键,那么这剩下的一小时二十三分钟是不是可以拖得更长一点。
屋里彻底静下来了,她把自己的呼吸放得很轻,于是只能听到温泽念的呼吸。
投影墙上是巴黎的夜景,她想了想,把自己的佛珠摘下来。
这实在是一件很冒险的事,除了洗澡时她会摘下,洗完澡立刻又重新戴上,再不就是在她自己独立的卧室她才会摘,连祁晓也没看到过她除下佛珠。
她握着佛珠,手指无意识的捻转,不是什么上好的菩提子,只是到底也戴了五年,被皮肤养出了某种温润。
她在想,如果不是此番情形下重逢,她与温泽念的走向会不会不一样呢。
大抵是不会的。
那样的故事更简单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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