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因为是女眷,她被安排在最后,那是个隐秘的位置,因此她才敢匆匆抬眼,目光定在了唐颂身上,颇有些担忧的样子。
唐颂废物至此,她竟还肯为他挂心?
顾丞均不悦,双腿一夹马腹,飒星听话地迈开强健的马蹄,根本不管唐颂手里握着的缰绳。
唐颂控制不好飒星,又怕伤到顾丞均的爱驹,只好牵着缰绳,小跑着进了皇城,那边喘着气奔跑,还要腾出手去扶旒冠的模样,毫无庄严,像是一路被飒星驱赶进了皇城。
无论如何,南朝的献降仪式,因为唐颂,将在青史上丢无穷无尽的脸。
唐颂被封了安南王,宁筝却并未被册为安南王妃,因为那道废后的旨意绕过了唐颂,送到了顾丞均的案头。
这是南朝的臣工献上的第二份诚意。
于是在顾丞均入主皇城后没多久,便有两个女尚书手捧女使的衣裳,请宁筝更衣。
这两位女尚书都是宁筝一手提拔出来的,很得她照顾,因此都面露不忍,略年轻的那个,甚至还红了眼,戚戚然。
宁筝因为早料到了这个结果,能被送至茶司,而不是被扔到浣衣局,已是大幸,故而她并无任何失落地就接受了这个安排,还反过头安慰起了两位女尚书。
宁筝是皇后,不好与外臣有过多接触,因此才设了女尚书,可惜顾丞均来了,用不上女尚书,因此这二位又穿回了女使的衣裳。
这叫她颇为感慨,摸着女使的衣裳道:“可惜了,提拔了你们,却不能叫你们实现抱负,最终还要你们干伺候人的活计。”
那女尚书哭道:“奴婢身份低贱,若无娘娘赏识,哪有机会握笔,如今不过是回到自己的身份上去罢了,没什么,倒是可怜娘娘金贵之躯,也要沦落至此。”
宁筝道:“金贵什么?那些话,你们也都听到了。”
另一位义愤填膺:“他们骂娘娘,不过是为他们的无能而遮羞。
若南朝强盛,怎需派皇子为质?若南安王聪慧敏捷,能保全自身,又何必要娘娘牺牲?”
她们咬牙切齿,若非身份不允许,真想撸起袖子与那些冠冕堂皇的臣工好生分辩分辩,他们怎么有脸这样欺辱娘娘!
宁筝嫣然一笑:“还有你们记得我的好处,我便安心了,至少,这意味着过去几年,我的那些付出没有白白浪费。
我曾励精图治,我曾殚精竭虑,我曾力挽狂澜,为了我的母国,虽败犹荣,虽死不悔,我不后悔。”
她轻声道:“最后再为我更一次衣吧。
之后我再不是南朝皇后,而只是宁筝,我只为我自己。”
太极宫被收拾出来,取代了勤政殿,成了顾丞均暂时落脚和处理公务的地方。
如此,自然需要在侧殿辟个小间,专司煨茶奉果之事。
宁筝在此,只用负责管好泥炉上的滚水,奉茶进殿这样光耀的事,还轮不到她。
别看这儿差事少,活却不算轻松,因顾丞均勤勉,每日都要召见一拨接一拨的臣工,每一拨需将茶奉个四五遍,才勉强能把事议出个结果。
所以宁筝手里那把蒲扇,从早到晚都停不得。
但好在这里面与她共事的女使都是旧朝旧人,受过她的恩惠,对她很是关照,常偷偷背着人,帮她分担差事,因此宁筝也不觉得有多累。
这日,却是个意外。
因这日是休沐,顾丞均未理公务,而是接见了李广进等人,因为只是闲谈,他倒有心情喝了盏新沏的茶,结果登时变了脸色,问奉茶女使:“这茶是怎么沏的?”
奉茶女使将茶原路端回时,都快哭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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