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楼,伫立在廊下,夜弦茫然四顾,不知为何产生了一种熟悉的错觉,仿佛曾经,他也像这样立在廊下,听着这悦耳的琴声。
瑞雪低回婉转的歌声飘了出来,萦绕在耳畔——
「……折尽新柳意未休,征雁渡离愁,唱彻寒江水浑清,难解恨悠悠?鳞鸿望断盼君归,杯酒相留醉,情意几分,寸心难泯知为谁?征旌远,无计审归程,云衫翠袖掩泪痕,何处黯销魂,自别萧郎多少春,相思入梦频。
」
清音缭绕,余韵不绝,幽怨悲愁中带着几分决绝,令闻者心酸,夜弦待到琴声稍歇,轻轻扣响了房门,片刻之后,两扇雕花木门悄无声息地开了,瑞雪婷婷施了一礼,道:「妾身瑞雪,见过夜弦公子。
」
近处看来,她确是个我见犹怜的美人,莲脸柳眉,杏眼朱唇,娇艳欲滴,一把纤腰盈盈堪握,肌肤莹润如脂,再加上一身沉静淡雅的气质,更加赏心悦目。
夜弦在矮榻上坐下,接过一盏清茶,问:「瑞雪,你有亲人在京城么?」
瑞雪点燃熏香,拨了几下琴弦,道:「有,只是缘分已尽,徒留伤感罢了。
」
美丽的面容笼上几分黯然,夜弦抿了一口茶,轻声问:「方才那阕词,可是为思念良人而作?」
瑞雪淡淡一笑,站起身来,痴望着窗外摇曳的梧桐枝叶,轻声道:「我以为他死了。
」
夜弦不由得屏住呼息,听她温柔的声音慢慢诉来:「我从小许配予他,十几年青梅竹马,若不是三年前那场战事,我们,早该完婚了的。
我还记得当时他挂帅出征,我忍着泪为他饯行,唱的也是这阕词,当时他亲口答应我,一定会平安归来,一定会守住我黎国的每寸河山。
」
夜弦默不作声地品着杯中的茶,双眉微蹙,心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涌上,扰乱了思绪,瑞雪似乎沉浸在回忆中,脸上绽开如梦般的笑靥,道:「他是我一生最崇敬的男人,雪岭关一战,他身负重伤,不少朝臣上书请求议和,连皇帝陛下也动摇了,而他,夜弦公子,你知道他是怎么答复的么?」
夜弦对上那双秋水明眸,突如其来眩晕感使他模糊了视线,手指不停地颤抖,茶杯失手落在地上,碎了一地,他扶着额头,想大声质问,却发出细若蚊吟的声音:「怎么……怎么回事?」
那茶,有迷药!
瑞雪轻移莲步,走到他面前,道:「他说,他情愿战死沙场,也不会向那些毁我家园、欺我子民的虎狼之辈低头乞和!
」
夜弦错愕地盯着她,神志渐渐迷离,全身的力气一丝丝流走,她的声音像浮在水面上的漂萍,似真似幻,却无比清晰地刺入耳膜——
「当他战死的消息传回都城,军心大乱,沈英持只用了三天就攻破了虎堰的城防,都城陷落,陛下不得已请求议和,黎国割让了十四座最为丰饶的城邑,无数人流离失所,骨肉离散,陛下痛失爱子,举国悲恸,而这一切,都是沈英持带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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