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点五十五分,很快就是第二天了。
护士长不知有多善解人意,顺着我的目光看了一眼,立刻微笑道:“是担心太晚了你先生休息不好吗?没事的,这是特殊病房,可以有陪护床位,有需要一会儿我就让人送进来。”
我再次涨红了脸,用力摇头。
她愣了一下,然后笑起来:“不要意思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们不就年龄差得大了点儿吗?你看你先生对你多照顾啊,你受伤了,他急得脸都白了。”
护士长这么说的时候,脸上的羡慕与那位小护士如出一辙,我愣愣地看着她,然后眼泪就下来了。
她吓了一跳:“怎么了?伤口疼吗?还是哪里不对?我去叫医生过来。”
我摇头,迅速擦去眼泪,又按住她的手。
她有些紧张起来:“你要说什么?来,我有纸笔。”
护士长从口袋里掏出纸笔给我,我用缠得硬邦邦的手指写了两行字:他不是我先生,我很好,继续点滴吧。
我把纸条给他看,然后就揉了,直接丢在床边的垃圾桶里。
护士长的表情变得很是古怪,我如果可以读心,相信现在已经看到好几个天马行空的故事了。
但很快她就恢复了职业笑容,开始继续输液,扎针几乎是没有感觉的,她按住针头,又贴上一小块胶布,最后站直调整了一下点滴量。
“可以了,那你好好休息,有需要按铃。”
我点了点头,她就出去了,没再多说一句话。
严子非进来的时候,十二点已经过了。
他已是相当疲惫了,坐在我身边,外套脱在椅背上,解了领扣,衬衫袖口翻起来,双眼微红。
我与他相识到现在,真正相处的时间寥寥无几,他从来都很忙碌,每次见他都是正装居多,一派沉稳庄重,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神色疲惫,居然更令我目不转睛。
他坐下来,双手弯曲撑在膝盖上,双手合掌,指尖相碰,略有些无奈地看着我。
“常欢,你吓坏我了。”
我眷恋地看着他,这是我熟悉的严子非,他眼中的我也确实是我,一切都是真的了,他对我的是真的,担忧是真的,对我的照顾也是真的。
现在的他平静、沉稳,也会有情绪流露,但做在他面前,谁都知道一切问题都将被解决。
一个赝品是不会让人情绪失控的,这才是他在我面前该有的表情。
我用包着纱布的手指在他手心写字。
“你回去休息吧,护士长会来的。”
他握住我的手,微笑:“赶我走吗?”
我也终于能够露出笑容了,再写:“不是,我怕你累。”
他咳嗽一声:“通宵会议也是经常的,就当加班了。”
我笑出声音了,又沙又哑,比哭还难听。
他等我笑完才说:“也没有很久了,等挂完水,我带你回家。”
回家。
这两个字自然而然就出现在我耳朵里了,仿佛是带着温度的,一路融化了我,直到,淌进我的心。
我安静下来,看着他,只是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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