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昨夜辗转反侧,首次失眠,这才睡了不多时,便被吵醒,垂臂抄起床边一只脚踏边砸了过去,只听得轰然一声响,门外吐迷度的声音又多添了几分焦急:“娘子娘子,你可是跌下床了?快开开门让我瞧一瞧。”
吐迷度昨夜亦是辗转反侧,因第二日便要拜谒可汗,又怕汗王认出自己又怕他认不出自己,连他亦说不清自己心中所想。
更想起时健一句话,眼前似乎老有一对身着黑衣的璧人携手而去,好不容易睡着,却梦见他二人仗着轻身功夫,离自己越来越远,他在身后打马狂追,追出了一头的汗,总不能追上这二人,心中焦急绝望,一头大汗惊醒,见得天色麻亮,哪里还睡得着,一早便跑来敲门。
又听得房内几声巨响,华弯素将手边可扔的东西全扔了出去,最后连枕头也扔了出去,仍不能阻止他的聒噪,气怒交加之下,赤着脚下床,猛然打开了房门,门口那人整个身子都靠在门板之下,一头撞了进来,眼看着要撞进她怀中,被她巧妙一避,总算是没与之相撞,但听得砰然一声,他扑到了脚踏之上,手掌油皮搓破,撞的生疼。
但他爬起来便扑了上去,面上欢喜难言,哪有痛意。
“小七小七,原来你真在房中啊!”
华鸾素翻个白眼,困意难消,实在扯不出笑脸,抬脚便往他胫骨狠狠踹了一脚:“大清早我不在房内睡觉,难道在树上睡觉?”
吐迷度也不躲闪,被踹一脚也是心满意足,在她房内转了两转,见得她又回转,爬上床去,将自己整个藏到了被子里面,含含糊糊道:“你请自便!”
不多时呼吸悄然,早已睡去。
他闹出这般大的动静,贺凤冷住在西厢,业已被惊醒,他昨夜亦是半宵未眠,好不容易才睡下了,又被吐迷度惊醒。
体谅他十几年未曾面见亲父,又想道,若是汗王认不出他……一时之间,心中又替他难过,百般滋味,一时难消。
韩眉也在同一院中,但他听得并无贺凤冷的声音,小七收拾一个吐迷度倒并不在话下,是以压根没动。
待得天色大亮,时健府中差人来,请三位进王宫谒见可汗。
那时,吐迷度在华鸾素房中已是枯坐了一个多时辰,他心中激荡之情总算平复,与安小七呼吸同一片空气,仿佛这空气也是甜的,教他生出呼吸与共的错觉,这甜意将他十几年被亲父漠视的隐痛渐渐抚慰,渐渐又是那个在大漠之中横行的盗匪模样,心无所惧,执意向前。
稍后,三人收拾停当,随时健府中来人前往西州回纥王宫,因着韩眉不在召见之例,只得在宫门外等候。
2929、月明归路远28 西州王宫比之长安大明宫别有一番异域风情,纵然风格是一般的大气堂皇,但无论是宫中园内鲜花巨树还是浓荫夹道,皆有不同,连月明归路远园中鸟兽也与大明宫中饲养的不同。
华鸾素一双潋滟妙目不住打量园中奇景,试图将夜闯王宫之时的印象与此时重合,但那夜人在高处,来去自如,俯瞰全局,此刻在一众宫中侍卫的厉目之下,唯有纳首装得纯良,偶尔狡黠的四下偷偷张望一下,瞧在这些侍卫眼中,不过是民间行商初次入宫,免不了的好奇惊讶之色,哪里能够尽窥全貌。
贺凤冷事不关已,纯然一派赏景之色。
惟有吐迷度,九岁以前居于西州王宫,身为可贺敦与怀仁可汗的嫡长子,享尽宠爱,一朝被贬,十四年岁苦,今日方有机会踏进王宫,一草一木皆有旧欢故影,一双虎目险险流下泪来,若非华鸾素在他胳膊之上狠命掐了一把,痛意令他清醒,他几乎失态。
但那丫头……掐的可真狠啊,几乎拧下一块肉来!
借着痛意他咳嗽了两声,掩袖之际悄悄在眸间轻拭一回,转头之时,面目之上跋扈之气依旧:“三弟,你这般没大没小,小心回头我告诉了娘,求她为我作主!”
华鸾素知他口中这“娘”
正是西州王宫的可贺敦,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可贺敦一脸慈详了然的对着自己笑,仿佛她是不懂事的稚儿,真是教她无端生出惶惑来。
听闻此言,立时乖觉。
宫中侍卫皆以为此不过是他兄弟打闹,他三人乃是二殿下带来,倒也恭恭敬敬,生怕抹了时健的面子,头上掉下祸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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