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三年再见,尤其是当年搏命之夜月色沉黯,她又身形矮小,不比如今长身玉立,倒长大了不少。
若非那少年仍叫她七少,连她身上那兵器也未曾换,仍是乌骨素扇,他倒深恐自己认错了人。
“安七少。”
“嗯”
对面的人笑的好生开心无邪,墨瞳晶亮,全无一丝将死的阴霾。
大哥虽与他有救命之恩,可是对于女人他向来不够珍视,只当货物牛羊一样,再宠爱的女子,高兴时转手亦可卖买赠人,纵是啼零四海亦不觉得有怜惜之处。
想来就算他手刃了此姝,二人也不致反目。
想通了此节,倒将先前一点踌躇打消。
“我姓贺,太原府贺家长子。”
那人在马上挠头:“三年前本少倒是接过一桩太原府贺家的单子,只是杀的是谁,事主并不曾明说,只带了人引我们前去。”
又将他上下打量,奇道:“虽然二人长的有点像,但那人理应死得透透了吧?”
贺凤冷怒极反笑:这算什么?处心积虑骗来的仇人,暗地里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啖他肉,可是面对面,那仇人却一副云淡风清的模样:我不记得你……他从齿间挤出几个字:“那个人就是我!”
那人“呀”
的一声,浓浓笑意便随后而至:“三年不见,你原来还活着呀!”
完全是他乡遇故知的模样,完全不记得自己曾在展颜之间取人性命,只是天存侥幸,令他苟活至今。
马儿纵聘如风,他再不能忍,腰间寒光一闪,长剑已架在了她的脖子上,二人双骑并行,身体不时前倾,一下下撞在剑刃上,饶是胡服高领,在他的内力贯注之下,那高领也被切破。
可是她浑无惧色,感觉到颈间肌肤的凉意,轻笑道:“好利的兵器!”
赞扬之声颇为诚挚,只是细一品倒教他听出了轻蔑之意,连刀锋架颈也不能教她显出一丝惧意来么?她这态度迅速将他一腔仇火激起,手中再不惜力,轻轻切下,鼻端已闻到了一点淡淡的血腥味,长剑走势陡然落空,却已是砍在了空气中,马上人影已杳无踪影。
他四下张望,心中骇异,想不到她小小年纪轻功竟然已至化境,身法诡绝,眨眼不见。
身后笑嘻嘻贴上来一具温热的身子,血腥味混着淡淡的少女馨香,有浅淡呼吸撩过耳际,她笑得漫不经心:“你还真下手啊?”
一双冰凉的小手在他的耳珠之上捻了几下。
他不动声色,强忍着猝然转身,长剑朝后狠狠劈下……可是,这一次,他的长剑又劈了个空。
二马仍驰,可是四下俱寂,方才那依在身后的少女凭空消失了一般。
在马儿这样疾速的奔驰之下,难道她已跳马逸去?想到她虽言辞铮铮,不惧生死,可是事到临头却果真逃逸,心中极是愤恨遗憾,未曾手刃仇人。
他一个人在暗夜里打马狂奔,这些日子遇到了她,将这三年苦苦压下的愤懑仇恨之意不觉间勾起,这些日子的窥测,辗转难眠,全身的骨胳都期望着被别的人鲜血浇透,以洗前耻……可是刀剑相向,那人却失去了踪影。
她的马儿倒也奇怪,明明主人已经逃逸,它却伴马同行,无人拉缰,居然也随他而行。
远远的魔鬼城在望,暗夜凄呜,鬼哭狼嚎一般的声音撞击着耳膜。
三年来,他时常来此,仗着艺高胆大,倒也不曾出过意外。
但两骑闻得这凄厉呼啸,激荡黄风,竟然齐齐停步。
在这夺魄惊魂的暗夜鬼域之前,他却听到一声惊疑声自脚下而出:“咦,原来这就是魔鬼城?”
他低头去瞧,马肚子下探出一张雪白精致的小脸,生机勃勃的眉毛扬得老高,双目瞪的老大,连连赞叹:“果然名副其实!”
惊变乍起,他想也未想,手中长剑便贴着马肚子切了过去,那颗脑袋嗖的缩了回去,从另一边冒了出来:“喂喂,我说姓贺的,这样砍下去真会死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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