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上比平日里要热闹许多,家家门口挂着各色各样做得精致非常的灯笼,年轻的姑娘都穿上新衣服,戴上最好的首饰,结伴或是在丫鬟陪同下手里捧着莲花灯说说笑笑往河边走去。
“七夕乞巧?”
见他终于肯开口,狼打趣道,“原来你也知道七夕?”
说完,很高兴地接受了对方一记白眼,于是牵起他的手。
“这里看不清楚,我带你去个地方。”
张君房跟着狼一直到镇外河边的坡地上,因着地势较高而一览平川,脚下,荷花灯飘满了整条河,荧荧烁烁宛若星辰,而头顶之上夜空如洗,九霄星汉和一河的荷花灯交相互映,美不胜收。
见张君房脸上隐隐露出喜色,狼便负手身后有些洋洋得意地站在一旁。
自那日狼出现在太清观之后,两人不是兵刃相挫,便是张君房闭门谢客,难得有这般安静祥和的气氛。
狼侧首看向张君房,见他仰着头嘴角微微弧起,带着几分孩子般的天真,便问他,“是在天上看天河漂亮,还是在这里?”
张君房回头,点点荷花灯的火光印在他眼底,明明灭灭地看起来就好像星辰都落在他眸子里,他回道,“其实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身侧树丛一阵耸动,两人有些莫名地转身,倏忽几只雀鸟冲出树丛扑啦扑啦地往天上飞去。
狼有些兴奋地将手一指,“它们一定是去搭鹊桥的。”
深远而广袤的苍穹,点点墨色往空中而去,越来越多,汇聚成堆。
张君房却是沉默,先前脸上还露出欢喜之色这会竟显得有些落寞惆怅,他失神地望着鹊儿飞去的方向,喃喃自声,“遥愁今夜河水隔,龙驾车辕鹊填石……纵使一年只能聚一回,生死难却,然已足矣……这便是情?”
视线被水汽蒙住,模糊了眼前的一切,星月皎洁,明河在天,化作一条明亮的缎带,又仿佛是苍穹裂开了一道伤,那么宽,那么广,永难愈合。
原以为那些痛彻心肺的爱恨情殇都会随时间过往而一点一点随风消逝,最后如星月般沉入山涧,然这一刻却发现,那数百年的纠葛,生生死死,早已如隽刻在晨霜中,任他如何抹都抹不去。
滚烫的液体抑制不住的夺眶而出,在脸上湮开冰冷濡湿的痕迹。
他恨透了这样的自己,流连于凡世,如游魂一般,过了今日不知明日。
有只手伸过来,轻柔地替他拭去脸上的水痕,声音里满是浓浓得化不开的温柔与心疼,“怎么了?好端端的,倒像是我欺负你了……”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张君房摇了摇头伸手胡乱地抹去脸上的泪水,抹了几下,手被狼擒住被迫转向他。
“不要这样子闷在心里,有什么苦,有什么痛,说出来我和你一起分担。”
张君房眸子蒙蒙得看向他,嘴角擒了一丝凄苦。
我所有的伤,所有的痛,都是因你而起,而今你却说要和我一起分担,那为何当初不曾考虑就那样待我?
永远也忘不了云州那夜缠绵悱恻结果第二天独自在暖阁内醒来时的那一份寥落怅惘,也忘不了从你口中证实一切时心如坠深渊,生生摔得破碎不堪……更忘不了指骨尽碎那一瞬间的彻骨彻心的疼……
淡淡开口,“玉衡如何,与风邪殿下毫无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
狼拽着他的手一下将他摁倒在树上,“我说过我喜欢你,我不会放手的……你的一切都和我有关,都是我的……”
最后一句话,是落在彼此唇舌间,压制下他的抵抗,便吻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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