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红鸾没有选择杀他。
厉九野笑得咳出了血,眼前已是一片浑然的黑暗,仿若恶鬼要将人吞噬,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蜷缩着,将那道剑意包裹在颤抖残破的身躯里,像对待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
但现在的他,已经太虚弱了。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再撑过去了。
红鸾踏着夜色回了住处,门窗紧闭,隔绝了外界阴风的嘶号,她伏在一片黑暗之中,慢慢缩成一团,扣着床沿的指节因下压的力道泛出脆弱的青白色。
真奇怪。
她浑浑噩噩地想,同心相连的主体,难道也会因为客体受伤,而这般疼痛么?
她在半梦半醒间记起了一些往事,蒙在一层厚厚的尘雾之中,隔了漫长的十年岁月。
禁崖在太一偏西北角的孤山深处,据说古时候与其相邻的高峰被雷劈得拦腰折断,倒过来时恰好撞出了一个窟窿,于是便有了现今的石桥与禁崖,千百年来风吹雨打,痕迹斑驳。
石桥很长,一头连着热热闹闹、弟子众多的太一五峰,另一头是阖门自绝、望而生畏的禁崖,日头少,雾气大,阴森森的,所以没人来,连石桥都只修了一半,带着某种戛然而止的惨绝意味。
沾上一个“禁”
字,想来就不会是什么好地方,只有犯了大错的修士才会被关在这。
而红鸾,因为自废修为,被震怒的师尊抓来丢了进去,师尊在外面上了一道锁,她自己在里面也上了一道,关得不近人情,谁也别想进来,谁也别想出去。
但伤痛终也是会过去的。
她废了修为,给了自己惩罚,好像也不能怎样了,她不可能为了师兄去死。
或许师尊是个心软的人,没过多久就把外面的禁制撤了,可她依然想不明白。
她将师兄之死来来回回、反反复复盘了很久,哪里来的魔息,是不是和魅魔有关,为什么没有救回来,成为邪魔又如何?
师兄就算成为邪魔,也不会杀人的。
可他伤了厉九野,想到这个,红鸾便又陷入沉默,她不知道那时师兄的神智还在不在。
禁崖外经常来人,天枢的师兄师姐师妹都会过来,还有些别的弟子。
红鸾始终都没有出去见过他们,她停滞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失去修为的身躯开始出现各种问题,也意味着,如果不想死的话,她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七弦琴起初是没有琴弦的,那只是红鸾从崖壁上劈下来的一截木头,她以灵气为弦,一点一点将溃散的灵力重新收了回来。
只是有些路,再走一遍,也已不复当初。
她虽学过琴,但并没什么抚琴的天赋,拨动琴弦出来的都是杀伐之音,比从前的剑意更凌厉、更尖锐,像是要释放心中堆积已久的愤怒与不满。
伤人也伤己。
而有的事,是注定没办法想明白的无解之题,所以她面壁十年,最后离开了禁崖。
在长长的石桥上,她有些意外地遇见了迎面而来的厉九野。
他样貌没怎么变,穿着太一常见的内门弟子袍,手里拎着食盒和不知道装着什么东西的木盒,红鸾这才想起禁崖门口似乎也放着类似的东西,她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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