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半身都是血,后背上新鲜的鞭痕处还在往外渗着血珠。
他知道那些提审官的手段,便是无所畏惧的江洋大盗落在他们手中也会只求速死。
那些亡命之徒也为之胆颤的酷刑,竟被加诸于这样的弱女子身上。
皇太孙抱着元春,倚着马厩里的木柱子坐下来。
他用怀抱与屈起的长腿构筑成一处温暖的天地,将受伤的女孩安置在其中,令她受伤的后背曝露在他眼前。
红的是血,白的是女孩细腻的肌肤。
红白相间,触目惊心。
他缓缓伸出手去,食指轻而又轻得点在女孩背上,然后将沾惹的那一点红送入口中。
腥,涩,苦。
血的味道,还有蘸过食盐水的鞭子的味道。
皇太孙凭感觉,摸上女孩朝下的面颊,一点一点向上,摸到她的鬓发——一片湿冷,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
他知道,她本可以毫发无伤地回家去,继续做养尊处优的高门嫡女。
他一直都知道,从这个女孩第一天被送过来的时候,他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接近他,赢取他的信任,从他身上榨取利益,一朝风云变,即刻背叛他。
身边这样的人太多了,几乎是每一个人都是想要从他这里得到什么。
这就是他永泩,做为皇太孙,这二十年来的人生。
元春在昏迷中小小抽搐起来。
皇太孙小心翼翼地绕开她的伤处,将她缓缓环抱起来。
她仿佛在呢喃着什么。
皇太孙贴耳过去,却听到她喑哑的呓语,反反复复,唤的却是“娘”
。
夜色渐深。
元春发起烧来,额头滚烫,手心却冰凉;半昏半醒中,很是痛苦。
皇太孙将手贴在她额上,脸上有一种奇怪的淡漠之色,是他鲜少在人前流露的一面。
他默默地想着,世间这么大,真正在乎他的人也不过寥寥几个。
若是这些人都去了,便是他赢来这天下又还有什么趣呢。
读了二十年圣贤书,只说为君要为国为民。
平心而论,靖王爷、七王爷、乃至第三代的几个兄弟,都有治国之能,即便不是一代圣君,却也不是桀纣之辈。
谁做皇帝于天下并没有多少不同。
元春的额头滚烫。
皇太孙只觉得一腔雄心壮志都被烫成了灰烬。
受了这样重的伤,发了这样高的烧。
没有药,没有食物,没有水。
说不准,勾魂使已经守在元春身边了。
子不语怪力乱神。
皇太孙的心却已经乱了。
贾元春恢复知觉的时候,正撞上皇太孙将什么东西系在她脖子上。
她动了一下,浑身火辣辣的疼痛令她忍不住呻、吟出声。
“你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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