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韵拿过脏绢子递给弦歌,挑眉问:“哪里早?趁着在娘家时好好熟练,管家理事,迎来送往,等去了婆家后就不容易犯错。
再说了,女孩子都是十五岁及笄后便可出嫁,虽然没有规定什么年岁前必须出嫁,可若是拖到十六七岁还无人问津,只怕就要被人议论是非了。”
她停了一下,想了想,笑道,“四妹妹也快要说婆家了,以后见了她可不准再说这些事,小孩子脸嫩,怕她会不好意思呢。”
话虽如此,只是现在蒋家主母几乎撂手不管了,底下孙媳妇又刚和离,中馈无人主持,怕是短期内都没人有这功夫管庶孙女的婚事了。
蒋世友点点头,叹了口气,低了头去喝粥。
周韵取了块茯苓酥小小咬了一口,柔软的目光垂落在桌上,渐渐清冷。
苏进家的办事利索,不到半天功夫,薛姨娘的事情就打听清楚了,趁着傍晚周韵查完帐的工夫来议事厅梢间禀报。
“什么?要钱?”
周韵蹙眉道。
苏进家的喝了口茶,点头道:“没错,她家里瞎眼的娘害了病,听说天天要喝人参汤,肉桂燕窝之类的补品也没断过,所以银子缺的很呢,听说薛姨娘已经往家里送过几次钱了,还是不够。
我说怎么最近薛姨娘身上首饰只剩一根银簪了,想必是都变卖拿去救急了。”
周韵慢慢用碗盖拨动茶汤,道:“她不是有个哥哥么?怎么事事都找到她头上?”
苏进家的哼了一声,嘲讽道:“她那个哥哥天性就是个好吃懒做的,以前爹在的时候就吃爹的,后来爹没了就靠着妹子过日子,家里素来赁的几十亩地全都长草了——这也难怪,若是哥哥是个有用的,又怎么会让妹子卖身葬父呢。”
周韵眼光微动了动,慢慢抿了一口茶,道:“那也罢了,若真是家里着急用钱救命,帮她一把也好。
只是她母亲到底是个什么疑难病症?竟要花这么多的银子?”
苏进家的顿了一下,有些犹豫地看了周韵一眼,见她眼神清亮如水,别无他意,便回道:“听说,是消渴症。”
周韵愣了一下。
难缠
秋日夜色沁凉如水,风声渐起,空空的房内只点着一支蜡烛,烛芯未剪,便将火焰拖得长长,摇曳着微弱光芒亮了周围一小片地方。
卢氏坐在一旁螭纹扶手椅上,半闭了眼睛,手里拨着一串沉香木佛珠,神态庄严似老僧入定。
有人轻轻推开门扇,又悄悄合拢,脚步轻快地走了过来,停在卢氏身边,低声道:“太太。”
卢氏眼睛仍闭着,手上未停:“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舞阳咬了咬唇,摇头道:“李妈妈和小厨房里其他人都被老太太屋里的秦妈妈带人看管起来,守卫严得很,根本没法子去查看情况。
我听妈妈们私底下说,这回审清楚了就要把她们送到乡下别院庄子里去。”
卢氏沉默了很久没有回话,舞阳有些焦急,忍不住道:“太太……”
卢氏猛地睁开眼,冷声道:“叫什么叫,我听着呢!”
舞阳忙躬身缩在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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