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沉寂良久,颜玉央终于开口,语气平平:“你我之间,是否当真你死我活,再无回转余地?”
阿英闻言默了默,淡淡一笑,不经意泄露些许苦涩:
“不然呢?”
你以裴侯夫妇尸骨相要挟,我用一己血肉之躯来玉碎,又有什么回转余地?
颜玉央深深的望向她:
“为了一个裴昀,当真值得?”
阿英缓缓摇头:“我不为旁人,我只为我自己。”
她是汉人,他是燕人,汉燕百年世仇,她是裴家人,他是颜家人,裴颜两家血债累累。
只要他还是颜玉央,她还是阿英,此仇此恨,今生今世不共戴天。
一切的一切自最初的最初,便早已注定好了。
倘若人世种种皆有缘法,那他二人的缘分在相遇之前,就已然耗尽了。
“日月山中,西海湖畔,你只当做是一场虚无幻梦罢。”
她说出这句话时,仿佛被人在心头剜去了一块嫩肉,鲜血淋漓,痛不欲生,可她仍是咬牙把满口腥气咽了下去,誓死也不流露半丝软弱。
话音落下,房中一片死寂,许久过后,颜玉央轻轻吐出了一个字:
“好。”
说罢他唤人进了门。
阿英见来者是龙阿笑,不禁心中一沉,而后自嘲一笑。
原本她还妄想着,不知裴侯夫妇尸骨被葬在了何处,若是她死后能与这二人同葬,真是再好不过。
如今既是这爻女来送自己最后一程,那么恐怕连想留个全尸都是无稽之谈了。
龙阿笑看向颜玉央,不情不愿道:“当真要用那物吗?我可是精心饲养了好些年,只有这一对。”
颜玉央冷冷瞥了她一眼,默然不语。
“好吧好吧!”
龙阿笑扁了扁嘴,“左右我自己也用不上,便宜她好了!”
她捏着一把三寸长的雕花银刀,来到床边,冲阿英努了努嘴,“把手伸出来。”
阿英岿然不动,龙阿笑不耐烦的直接甩出了三根银针,麻痹住了她周身大穴,将她左手拉了过来,撩起衣袖,使银刀划破了她腕间血脉。
说来奇怪,那被银刀划破的伤口只有一道深深的红痕,并不见血流出。
龙阿笑从身背的绣花小布袋里掏出了一根指节粗的小竹筒,拔掉塞子,将竹筒置于她手腕伤口处。
随即她转身走到颜玉央身边,竟是对他做了同样的事,银刀划脉,而后放置了另一根竹筒。
阿英正在狐疑间,只见那手边的竹筒中探出一物,似虫非虫,似绳非绳,如地龙,却比之地龙纤细许多,长约一寸,通体鲜红,一眼望去,便像一根红线一般。
那物似是感知到了血腥气,自竹筒中缓缓爬出,爬到了阿英手腕伤口处,徘徊片刻,竟是自那伤处钻进了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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