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时常将他和侄子赵琛一同召至殿前,亲自教他们习字教他书画文章弓马骑射,给他定下一门足可相配的亲事,在他身上寄托了无限期许。
就像一个真正的父亲一样,一步步将他培养成汴京城最出色最骄傲也本应最恣意洒脱的少年。
在他光明正大又不为人知的享受父子天伦时,也曾细细的谋算要迎这个唯一的儿子回东宫做大晟的皇太子。
他绝不可能当着他的面道出他的身世!
绝无这种可能!
嵇成忧冷眼旁观官家的失态,一丝讥讽从他脸上闪过。
“我从西南回来身中蛊毒一直昏迷不醒,太医亦束手无策。
官家到太医局探视,您在我的榻前说了很多话……其实那时我都听见了,只是无法动弹不能言语。”
官家恍然大悟,骇然道:“你从五年前便知道了这一切!
为何不告诉孤!”
“孤与你母亲,没有你想得那么不堪!”
“那到底要多无耻才叫不堪?”
嵇成忧反问。
“聘为妻奔为妾的道理,官家不懂么?何况您连纳她为妾都做不到!
只一味哄骗那个可怜的女子与你苟且!
利用她的父兄做你谋取帝位的筹码!
任她未婚有孕独木难支!
任她终日忧惧……
“我原以为我父为我取名为忧,是叫我仿效先祖不忘国难之忧以身报之,不是的!
是因为她!
那个可怜的女人,我的姑姑!
产下私生子后等了两年,没有等来官家的凤冠霞帔,却等到你立曹氏女为后!
她是在不尽的忧伤中死去的!”
嵇成忧双目赤红,目龇欲裂。
他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克制能力。
官家尤在辩解,却显得那么无力:“我知道我亏欠了少微,这些年我一直在弥补,元珩我对你如何你是清楚的。
即便后来你入政事堂,杀尽曹氏一族为你舅父报仇,我都依……”
“够了!
害了我父兄的不是曹氏!
而是官家您自己您难道不清楚吗?!
若不是你为了一己之私要认回我这个儿子,若不是你自以为瞒天过海却不知曹氏险恶用心,我父兄和四万戍边兵卒何以惨遭曹氏荼毒?”
官家的脸色变得苍白无比。
嵇成忧心中却并没有觉得痛快多少,反而更加混乱,麻木,茫然。
他很清楚,害他父兄之人不是曹氏不是官家,而是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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