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修把他的小名在嘴里轻念几遍,依稀记得自己也有小名,又感念前几日他的那碗绿豆汤,便以诚心相交,“你可以叫我康乐。”
“康乐”
二字是他多年来从未跟人提起过的秘密,忘记六岁之前几乎所有记忆唯记得小名,还有一个佐证便是一直带在身边的黑玉章,其上“萧康乐印”
四字雕刻的十分稚气。
六七年过来,关于那枚玉章的印象早荡然无存。
“这名字叫着亲切,陶康乐。”
葱茏茂盛的绒花树虽投下大片绿荫,然一丝凉风都没有,三个孩子热得满脸通红。
难得公仪林老实坐在桌旁看人做事,为不冷落了贵客,陶修雕刻佛头时会跟他提几句雕刻的要诀,挖空心思找点话应付他。
因严苛的家风,哪怕是这烈日灼灼的盛夏公仪林也穿戴的一丝不苟,不时拿袖拭汗,红彤彤一张脸凑近了恩人,心底直犯嘀咕:都是一般大的人,他为何懂这么多?
陶修见他热的不像样,好心建议他回去:“这会我没空陪你斗蛐蛐。”
说罢从屋内拿了块干净的布递给他擦汗。
公仪林奇怪地盯着他,迟迟不肯接下他手中的青布,忽来了一句:“你给我擦,难道要我动手?”
陶修皱皱眉头,心道:好,好,谁叫你是公子。
他擦的很不痛快,力气很大。
公仪林觉得被擦拭过的地方火辣辣的疼,老有一道银光在眼前飞来绕去,绕得他眼花缭乱,终于一把逮着陶修的手腕问:“哪有男孩带镯子的?”
早就看那镯子不顺眼了。
陶修脸色大变,迅从他手中抽出手腕,“不许碰。”
“为什么?我又不抢它。”
这时,一直安安静静的陶舒突然开口说:“是哥哥的锁命镯。”
“从没听过,何为锁命镯?”
见得不到陶修的回答,公仪林就从陶舒那套近乎:“陶妹妹,你告诉我。”
“阿翁给他戴的。”
陶修一声斥责:“小妹?”
周围静了一瞬,公仪林悻悻地哼一声,“不说就不说嘛。”
三人在树下坐到傍晚,直到马车里实在熬不下去的沈钟伸出极不耐烦的脑袋喊着:“槐序,你要待到几时,还走不走了?”
临走之前公仪林提出要去陶修的房间看看,他要亲眼看一看“家徒四壁”
的真面目,回汝丘第一件事就要写信跟兄长吹嘘这趟来玉河村的见闻。
进屋时,走在后面的公仪林将陶修从头到脚都打量一遍。
他穿了件旧衣改缝的青布单衣,洗的白粗,袖口卷至臂弯,露出两条细长的手臂,这一身穿着虽朴素到出公仪林的认知,但衣裳下的骨架清瘦细高,眉眼清俊不俗,并没显得他太寒碜碜,总有人靠脸的优势可以在一堆乱七八糟的衣裳中随意挑一件就能穿出合身的感觉。
方才提起进屋观看,公仪林用“厢房”
来称呼陶修的住处,这雅称实在用力过度,不过是一间连光线都不够充足的泥屋,墙面和屋顶那斑驳的雨迹已干涸成奇怪的形状,屋内摆设简单,仅一张破旧的木床和床头一个大箱子,小窗前用几块木板搭张简易的桌子。
这间屋子给公仪林的印象是既穷又干净,他抱着蛐蛐罐没敢碰任何东西,半张的嘴无法掩饰震惊和新奇。
窗前的桌上有两本书引起他的注意。
在桌面挑了处相对平稳的地方放下装蛐蛐的罐子,顺手拿起两本书,竟是一本兵书和医书,想起那日河中几个少年的话,公仪林转头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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