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郎中正要脱下帷帽,身后就突然跑出一个面眼带病红,却唇无血色的青年!
柳如思赶忙制止道:“先别摘帽!”
青年神情恍惚而急切,扑通跪倒在地,双手抓住郎中的罩袍,他仰着头露出了一侧肿胀不堪的脖子,他凄声哀求道:“家母病痛至死,若是草草下葬怕是不能安息,求大人开恩,许我家停灵三日!
请来几个兄弟姊妹见最后一面,再将丧事办了!”
柳如思满嘴都是不可以的道理,却一时卡在了喉咙里,倒是何郎中沉重道:“真的不可停灵!
因疫而死者最容易传病,且不说要考虑你们一户未病的两人,唤来亲友又该赌多少人性命?”
青年还未作答,褚时钰就匆匆跑来,一边将柳如思往后拉,一边对青年怒斥道:“进去!”
青年被吓得一哆嗦,也没有进去,只是一脸茫然的看着一会儿看褚时钰,一会儿看郎中…
如此境况,柳如思一时间不知褚时钰的态度是不是对的,跪乳反哺的孝心却不该被恶待。
可病的青年就这样跑出来,是至外面人的安危于不顾!
柳如思又后退几步,反拉着褚时钰让他稍安,柔声出言道:“你先松开何老师,退回屋门里,再好好谈,行吗?”
“不行!
最起码让我们几个已染病的守灵,否则不答应我就不松手!”
青年权衡之后,亢奋着更加用力拽住罩袍!
何郎中一时间手足无措,只能求助的朝端王一行看。
待命的侍卫就要上前将人拖进去,柳如思又一次让褚时钰先别急!
不是为了青年,而是为了侍卫,在这种紧绷的状态下动手,万一病人狂咬上他们一口,那可真是无妄之灾!
“你有孩子吗?!”
柳如思转而厉声问。
青年沉默了一下,而后点头。
“若是你过几日因疫死了!
你知道尸身会导致你的孩子更容易病死,你会想要你的孩子留你停灵,给你守灵吗?!”
柳如思道出极残酷的假设,但所有人都心知,这并非无稽之谈。
青年脸上的虚张声势一点点瓦解,病红的双眼更加通红,眼泪夺眶而出,却不出一点声音。
柳如思又说:“我也有孩子,如果死的是我,只希望尸体早点拉出去!
烧了、埋了,怎么都好,就是不要害到我的孩子!”
褚时钰顿时握紧了她的手,直把她握得生疼!
现在没功夫跟他计较,她硬顶着疼,却转而柔声道:“你这么孝敬母亲,我想她应该也很爱你,应当也会如我这般想吧…”
另伸一手狠狠拧了褚时钰一把,让他紧握的手松了些,柳如思叹了口浊气说:“病者若是有条件,最好不要共处,否则这个人病快好了,另一个又把病气传给他,这样反复,本可以活的人可能都会病死了。”
“死者对于病者就更是严重…若是你一家子的命都不要,便守灵吧!
不过事先说,为了治病的大夫、郎中们着想,停灵后不会再有人进去为你们诊脉看病,你们只能凭自己撑过去了!”
青年泪止,浑浑噩噩的松手,起身往屋里走。
这时,早走出来旁观的李春甫大喊道:“呆会儿把你家祖坟的位置说了,我们替你先下葬!
等疫病过去了,大丧后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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