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裴如凇宁可去住城外的山寺,也不想在那个精致陌生的宅院里多待一日。
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还会踏足于此,甚至在到达的一刻如释重负,像是飞鸟回到了避风的巢穴。
红烛高照,青纱拂地,在礼官的高唱声中,公主与驸马夫妻交拜,行过同牢合卺之礼,携手共入洞房。
()裴如凇拜堂时心态无比轻松,想着只要完成大礼就算平安结束,此时却忽然复又紧张起来,念却扇诗时只觉自己喉咙绷得发紧,甚至在某个瞬间产生了抽离之感,怀疑眼前这一切都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幻梦。
毕竟他已经有很多年没有梦见她了。
重生、重逢、大婚、刺杀……只有梦里才会有这么荒诞又离奇的情节吧。
闻禅移开遮面的团扇,一眼就看见裴如凇怔怔地站在一步外,那双在灯光下尤为漂亮的眼睛里盛着如烟的怅惘,像个被繁华隔绝于外的异世来客。
“这是什么脸色,”
她伸出手,像招呼走失的小狗一样朝他勾了勾,“刚才被吓着了?”
花树状的金钗上垂下细细的流苏,在灯火映照下闪着璀璨细碎的金光,加以盛妆华服,让她的面容看上去有种朦胧而陌生的美丽,唯独那种天塌下来也等闲视之的从容神气,无论在何时何地都不曾改易,熟悉得令人几欲落泪。
裴如凇如梦方醒,向前迈了一步,单膝半跪顺势向前俯身,用力抱紧了她。
一旁侍立的宫女都非常有眼色,-->>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齐齐低头垂眸,专注地盯着脚下的地砖。
闻禅:“哎?真吓着了?”
前世驸马毕竟是她强取豪夺来的,两人的感情一开始说不上亲密,说是相敬如宾一点也不为过,后来倒是渐渐地交心了,却又聚少离多,基本没有多少亲近的机会,甚至死前也没见上最后一面。
反倒是自这一世裴如凇主动撞到她面前以后,彼此之间才终于有了点风月情思的苗头。
闻禅从来没有指望裴如凇会喜欢她,她很清楚比起夫妻,她更像是他的恩人,缘浅而早逝,给他留下了闪闪发光的前程。
世人只会怜惜他,并不会要求他守节,说不定就连皇帝都会催他续弦。
裴如凇忘记她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人总是会选择更舒服的活法,完全没必要为了一个不值钱的“深情”
评价而自苦一辈子。
即便是重活一世,他带着前生记忆,有足够的自保之力,并不需要再依附于谁。
他们之间本没有破镜重圆的理由,可他还是找了回来,为了报恩,或者为了别的什么。
闻禅咬咬牙还可以勉强抵抗他的美貌,却绝对无法拒绝“忠贞”
这种品格。
裴如凇把她完全拥在怀中,感觉自己心里的某处漏风缺口终于被严丝合缝地填补上,万语千言都嫌苍白,只能喃喃地唤了声“殿下”
。
闻禅腾出手来在他背上顺了顺,温声安慰道:“这种事谁也预料不到,没受伤就是万幸,后面的仪式也都平安完成了,你们应对得很好。”
裴如凇逃避地把脸往她颈窝深处埋去,看上去并没有被安慰到,闻禅朝侍女使了个眼色,纤云会意地领着宫人们退下。
她低下头在裴如凇耳边轻声调笑:“驸马抬个头吧,没有别人,我看看是不是吓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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