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香?
松香怎么了?
因着李惟昭这一声,满室气息骤然一凝。
何万川自这凝滞的气息中穿过去,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正将从床榻朝李惟昭执在手中的官袍看去的视线挡了个严实。
“松香……”
庄和初好一阵子没出声,甫一开口,话音喑哑低弱,却足够穿破那让人心头一紧的凝滞,徐徐送进每一人耳中。
“松香,该是适才抚琴前调弦,碰过琴轸,那时沾在袖上了。”
那张琴是在殿中乐班里直接挪来用的,乐师早在刚入殿时就已调过,但琴一经搬挪,难免动及琴弦,抚琴之前调弦正音,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何万川没在这一缕看不见摸不着的气息上纠缠,只问道:“那便也劳庄大人解惑,这官袍上的血迹从何而来?”
何万川问得足够客气,庄和初回得也不慌不忙。
“自然是庄某伤处中来。”
何万川自也早已看见庄和初牙白中衣上那片刺目的血迹,“闻听庄大人为弓弩所伤,但已是年前之事,经多日医治,眼见已活动自如,无妨大碍,为何又会突然这般出血?何况……”
何万川言至此处,略一错步,让那件已在李惟昭手上抖开的官袍重回庄和初视线之内。
“庄大人伤在胸前,身上血迹亦在前襟,官袍上的血迹却在袖间。”
血迹染在绛红官袍上,不比在牙白中衣上那么显眼,但宽大袍袖上那一团秋日枯荷般不规则的黑褐色也极难让人视而不见。
还只在右边那一条袖的内侧上。
“是解衣查看伤处时,不慎触裂伤口,沾染上的……那时衣襟已解,是以只沾在外袍袖间内侧。”
只说这几句,庄和初又受不住似地停下喘了喘,才接着道。
“原以为……以为按压一阵,止了血便好,却不曾想,只是起身将外袍搭放过去,走了些路,又不大好了……”
话音未落,又是一阵有气无力的咳喘。
何万川目光在床榻与屏风间谨慎徘徊,似在审量这番不甚连贯的解释,还未等得出结论,忽听李惟昭开口。
“何寺卿看。”
李惟昭将那片沾着血迹的袖口托起,送到何万川眼下。
灯烛辉映下,衣袍光泽流转,斑斑血迹越显眼,“这一滴血,以血滴形态来断,并非按压浸染,而是骤然喷溅上的。”
这般距离,千钟还是清楚地瞄见何万川那片波澜不兴的眉宇间划过一道显眼的惊色。
何万川就着李惟昭手中看了片刻,似慎重斟酌了些什么,才点头道:“这滴血,确有自近处喷溅上的可能。”
一滴血,染上与溅上能有什么分别,这二人一言一语,打哑谜似的,千钟听得云里雾里。
但有一样,刚才庄和初开口为那血迹辩解时,千钟就在盘算了。
照庄和初的说法,他伤处反复出血,里里外外染了这一身,她在这儿照看着他,身上却是干干净净的,这可讲不通。
要说这血是喷溅上的,她这一干二净的样子就更说不过去了。
何万川一表赞同,李惟昭的目光就朝千钟投过来。
不等李惟昭开口出声,千钟已眼眶一红,哽咽道:“大人您都这样了,怎么不喊我一声呀?您只叫我在外面等着,也不作声,我还当您是睡着了……都怨我不好,要是早点儿进来看看您,哪会能让您受这个罪?”
她这反应实在是快,可见是绷紧了精神。
庄和初断断续续咳着没接话,只在她腰间暗暗地轻拍了拍,以为安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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