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煦,谦和。
若非背后再无第二个人的气息,他绝不会相信,这话音与那两处仍紧紧钳在他身上的力道是出自一人之身。
“南绥擅音律,尤出琴师,我朝乐坊中不乏南绥乐人。
你是南绥人不假,但你不是南绥使团的人。”
庄和初徐声道:“你是受裕王指派,来此冒名顶替,引我上钩的。”
话是审判的话,可语声依旧和气,和气得让那被他押跪于地的人好一怔愣才回过味儿来。
“您这是也要试探一下我吗?”
琴师失笑。
“没必要。”
背后话音里的笑意略略一深,“你虽不是南绥外使的人,但方才琴曲里的那句暗语,确实是留给你的。
我来这里,等的也是你。”
琴师一怔,旋即无奈一叹。
“罢了,时辰紧迫,无论庄大人如何看我,在下还是要先把南绥交托于大人的事说完——”
“不必了。”
那温和客气的话音淡淡将他截断了,“你说得对,时辰紧迫,余下的话,还是待到他日泉下重逢,我们再慢慢叙谈吧。”
泉下重逢?
琴师还未来得及诧异,就觉背后之人朝前略一俯身,刚要开口出声,已经太迟了。
一道锋刃贴住了他的前颈。
短刃,很短的短刃。
短到贴上来时,能清楚感觉到执着这短刃的手指传来的细滑触感,还有那件绛红官袍袖子的柔软质地。
以及,这短刃飞快割过他喉咙时,大股喷出的血溅在那只手上,又从那只手抹回他颈间肌肤上的滚烫黏腻之感。
轻薄而锋锐,却没有兵刃的寒意,甚至还有些温热。
就像执着它的人,连杀气都是温和的。
血如注出,已再不出一丝声响,意识也在寒夜中急凋零。
可他还是不明白。
任何人入宫都不可能随身携带兵刃,就连他这一根冰凌子都是得了裕王精心安排才到手中的,这抹了他脖子的短刃又如何出现在这人手中?
还有,他究竟是哪里出了岔子,才被这人看破的?
有那么一瞬,他似乎在飞闪过的记忆中捕捉到了点什么。
可惜,已经太迟了。
同样一段时辰,赶路的人会觉得很短,等待的人却会觉得无比漫长。
千钟坐在这偏殿内间的床榻上等着,已觉得过了足有一辈子那么久了,还没见庄和初的影儿。
外面一阵响动忽起,却是重重叠叠的脚步声。
至少五六人,从远而近,直朝这边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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